大约是从95年,我开始接手学校的社科版学报。我们这个社科版,大约是从82年开始办的,最初是不定期出版,我的上一任弄成了每年两期,到我这里延续着这个出版周期。当时都是内部版,没有公开的刊号,但是每年要到北京市新闻出版局登记注册。我接手的时候,我的上一任已经有两三年没去新闻出版局登记了,如果我再不去登记,这个刊物就是非法出版物了。我联系到我们的上级主管部门,是航空部信息中心,他们那儿一位同志帮我联系北京市新闻出版局,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由于缺少个什么手续,这个事就没有办成,也就是说,那一年仍然没有办成合法的登记注册。我的上一任告诉我,你就接着用老的批号,没事的。我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着他的方式往下做。
那几年,来稿的数量不是很多,因为是这么个刊物,连正式刊物都不是,更谈不上什么核心期刊了。但是,也有个别来稿,可能也是无处可投,或者也是急于要评职称,所以也会有些来稿。那个时候,在评职称方面,对于论文发表的要求还不是太高,只要是铅印的出版物就行了。不过,说铅印的可能不太准确,因为那时候,王选的方正排版系统已经正式进入出版行业了。我的第一本书就是我自己用方正系统录入和排版的。
即使如此,对于来稿的质量,我还总得把一下关。干期刊这个事,无名无利,可能只算一点工作量。由于一年只出两期,所以也就是我一个人上窜下跳。来稿方面,我也得找一些名师约稿,以确保我们这个刊物看上去不是太差。最要命的是我们的经费根本就没有什么稳定的来源。每年我都得跟系里请求尽快给点经费,以维持这个刊物的存在。所给的钱,只够印刷的,稿费是根本想都不要想。在校内就是给各个系或者机关部处发一点,给外校寄送的钱都没有,有时候得用我自己的课题经费往里搭。在没有正式登记注册的情况下,我也不敢给北京市新闻出版局送,因为躲还躲不及呢。
到了1998年,国家新闻出版署突然开恩,允许各个高校的社科类学报进入正式出版物系列。我跑了几次北京市新闻出版局,这件事就算办成了。而且由原来每年出两期,改成了季刊,每年可以出四期。
这样一来,刊物立刻引来很多投稿,这些稿件有一些来自校外,但是大多数来自校内,特别是那些机关部处的来稿,主要都是为了他们评职称用的,稿件质量也就极为一般,个别的惨不忍睹。有一位刚从别的单位调到我们学校的老师,投了一篇稿件。这位老师原来是做记者的,写的稿件距离学术论文有相当的距离。我告诉他这份稿子不好用。他立刻约我去吃冷食。我本不想去,主要因为我不能吃甜食。但他一再坚持。我也很难拒绝了。见面后,他提出稿子的事,我虽然当面不好说得太直接,但也明确告诉他,他的稿子问题在哪儿。他想坚持不再修改就要发表。我委婉地告诉他,如果不改,就没有可能性。最后他还是答应修改了。这类事在我干的那几年,实在太多了。特别是机关部处的那些干部们,他们写的东西基本不适宜于发表在学报上。可是一来本来投稿的数量有限,二来也不得不照顾他们评职称的需求,所以,也不得不做一定的妥协。
也有一些外地院校搞来的稿件,我看过其中有些质量确实不错。尽管这些作者名不见经传,他们所在的院校来自遥远的西部,但是我也会尽快采用他们的来稿。
不过,最让人烦恼的还是经费问题。由原来每年的两期发展成四期,这钱到底是从哪儿来,我一直很发愁。原来是系里出一点钱,但是我们系本来就是穷系,在那一年,正是经费格外紧张的时候,所以更是雪上加霜。系里的头儿让我找学校,因为学报的自然科学版就是由学校管的,经费也有保证。我就硬着头皮去找主管的副校长。副校长把科研处长找来,说由他来解决。科研处长支支吾吾,也不说痛快话。副校长就问我,你们那里能不能通过学报搞点创收。我说,可能不行。这么个无名的刊物,属于鸽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谁往这里投广告?副校长也不说话,只说他会想办法解决之类的空话。
咱们是无职无权的人,能拿校领导如之奈何?所以印刊物时,就跟给我们印刷刊物的小公司说好听的,先赊着账。那小公司的老板也是熟人,很好说话。当然,他也知道最终也不会亏他的钱,不可能赖账不还。这个小老板干排版印刷,后来赚了不少钱。若干年后,我偶然遇到他,他说他已经移民加拿大去了。
由于稿件数量有限,有时候,我就自己写稿子补上空出来的页码。只是一期刊物不能同时有我两篇文章,于是我就用评论员的名义,或者用一个化名来写评论员文章。如果现在要查期刊网,当年这些化名的文章至今还赫然在目。
最后,当年的经费学校还是出了一点,但是有缺口,我没办法,还是从自己的课题经费拿出一点来补上。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要干这么一件费劲不讨好的事。过了两年,学校也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了,要把刊物收归学校去管,就把我给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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