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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蓉採茶记
安徽泾县位于皖南山区,有悠久产茶的历史,是有名的茶叶之乡,盛产的茶尖很受老茶客的喜爱。每逢开春时节,与汽车队家属宿舍一墙之隔的茶场就开始收茶、炒茶、揉茶和晒茶,从那里飘过的新茶香味弥漫四周,沁入肺腑。夏日茶场高大的车间里凉爽清静,车队和茶场的孩子们喜欢到那里玩耍或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闻着绿茶的清香,睡个美美的午觉。在泾县中学求学时期,最难忘要算初二和高中时去南蓉公社两次採茶经历,特别是第二次留下更深的印象。在南蓉公社下车后,要步行到茶区大坑。我们班的王章锁、王勇、吕小贤、席河和我等游离了大部队,步行去茶场,一路走过好几座古老的石桥,一路走一边打着口哨,路边藤蔓中挂满一颗颗鲜红的野草莓,我们任意摘取,饱享口福。还在南蓉中学与本地学生打了一场篮球赛,不知哪方输了,很不服气,差点动起武来。大家只好约定下次再打一场,以决胜负。从公社中学出来,我们一会沿一条幽静小溪,一会沿着上山青石小道游荡,到达到茶场已是黄昏时分,山村中的农舍饮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稻草的香味。一群群背着茶蒌茶姑和茶农有说有笑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仿佛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的世界。夜晚来临,天幕挂着亮晶晶的星星,晚风带来一阵阵寒意,我们爬上茶场的隔楼,在木地板上打起了一排排地铺。山区的夜晚十分宁静,在溪中蛙鸣声的催眠下,我们很快坠入梦乡。早晨我们被四周鸟声叫醒了,下楼到外面一张望,顿刻被四周美景震惊:茶场前篮球场般大小的黄泥地是晒茶的地方,再向前,浓密参天大树下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潺潺,水声悦耳。我用手捧起清冽的溪水洗脸,用溪水漱了漱口,刷牙就免了,然后咕咚喝了一大口,山溪泉水清爽甘甜,胜过城里冰镇汽水。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山上一排排的茶树消失在山腰上的云雾缭绕之中,真是仙境般的世界。用过简单早饭后,大家背上茶篓,在茶农的带领下,有说有笑沿着羊肠小道,翻山越岭,来到茶园。茶农先教了一下我们採茶的技巧和注意事项,大家就散开了,向着长得最旺盛的茶棵奔去,用双手掐下碧绿的茶叶尖,然后像茶农那样越过肩地抛进背篓里。这活开始干时,还觉得很好奇和新鲜,但随着太阳升高,地上热气上升,空气变得十分闷热难耐,考验意志的机会到了,大家咬咬牙,看着像被蚕吃得光光似的一片片茶园,感觉肩上的茶篓越来越沉时,一阵阵胜利的喜悦湧上心头。回茶场后,会计给每人的茶叶过了秤,记上七分一斤摘茶叶酬金,看着自己收获逐日上升,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要知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第一次靠自己劳动的报酬呢!
山区里毒蛇多,在我们几个同学去公社去打篮球的路上,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看见我们迎面过来,从他的鱼篓里提起一条毒蛇来,他捏着蛇的尾巴,不停地抖动,蛇昂着三角型头,嘴吐出鲜红的毒信,发出“丝、丝”响声,小孩示意让我们拿着蛇尾巴试试,把我们吓得魂飞胆散,没有人敢接招。小孩把蛇放进笼子,盖上了盖子,我们边走边聊了一会。才知道这蛇是小孩自己清晨捕获的,现在正准备去公社把活蛇买给药店。小孩说“越毒越值钱,死了就不值钱了”。一天在隔壁大队採茶的班上传来恐怖的消息:他们班女同学金美玲被毒蛇咬了。原来一条五步龙藏在茶棵里,正当她手伸向茶树时,蛇猛地跳起来,毒牙透过厚厚的毛衣死死咬住她的手臂。这位同学也是女中豪杰,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蛇尾巴,猛地把它拉下了。她被紧急送回县城,由于县医院没有血清,又直送往芜湖机场,上了飞机直飞上海。在多方面的共同努力下,这位女生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当地老百姓听说有人被五步龙蛇咬了,直摇头,说五步龙是一种剧毒的蛇,人被咬后五步之内立即倒毙无疑,所以叫它“五步龙”。我们从小就与家门口水塘和稻田里的蛇打交道,但那都是些无毒的蛇,如水蛇和“火烧链”等,真正见到剧毒的蛇还是头一遭呢。
泾县是革命老区,震惊世界的皖南事变就发生在这里。据当地老人说,当时新四军的好几千部队从附近的山岰撤离时,遭国民党军队重兵伏击,新四军奋力突围,伤亡惨痛,伤亡好几千人。我们沿山间小路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了蜜蜂洞。新四军的政委项英同志就是在这里被变节的副官刘厚总杀害的。我们在洞里凭吊了一会,出来时心情十分悲痛,夕阳的余辉照在对面山顶上的岩石,彤红的岩石像是被新四军战士鲜血染红似的。
半个月的摘茶期过去了,班主任汪民岳老师派我去县城联系回程的汽车,我打好背包,一人步行到南蓉公社,上了回县城的班车(由于我父母在汽车队工作,我可免费乘坐县范围内任意的班车)。回家后,我父亲到汽车队帮学校包租了一部小嘎斯(苏式卡车改装客车,车箱上有帆布雨篷,两边面对面各有一排凳子),并亲自开车直接去茶场接同学和老师。当同学们颠簸于尘土飞扬回县城的公路上时,我已安闲地躺正在自家凉床上,读新一期萌芽杂志上的小说呢!
时间过去了近半个世纪了,每当回忆起那次採茶生活经历,总有无限留念之感。皖南山区真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我老同学和老朋友,是我永远热爱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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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泾县中学初三2班微信群同学关于南蓉採茶部分回忆)
翟:我还记得农忙假全班去南容摘茶叶。
蒋:建水採茶速度咋样?吴树德第一名、我第二。
谢:根荣记性好,我有点想起来了。每次回来,你的篓子都是沉甸甸的,而我的轻轻的。
谢:第二次採茶时,我们住在茶场的阁楼上,通过一架木梯子上下,大家一排睡在通铺上。底下有几台揉茶机隆隆响,散发好闻的茶香,还有茶农炒茶(杀青),外面是一个晒茶场,再前一点是一条小溪,溪边长着老柳树,前后都高山,山顶上经常是云雾缭绕。
翟:上午太阳出山要到十点多,下午三点多太阳就落山了。
蒋:还有晚上睡觉山溪流水声,清晨鸟语,空气特别好。
周:说的对,我都记得。我只去过一次,住木梯阁楼上统铺,底下做茶叶散发着茶叶的芳香,冬瓜翟必江做饭,这段经历永远难忘。好像我们是途步去的,走的脚起疱。第一次偿到过集体生活的感觉,真的累但是特别开心呀!
蒋:过着群居、吃大锅饭、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劳动人民生活,真的好开心。
周:高一去了,高二我家有事情就没去成,有点遗憾。
谢~第二次摘茶,有另外一个班的女同学被毒蛇咬了(五步龙,说她抓住咬她毛衣的蛇,拉下了),这位同学被紧急送回县城,又转到上海,救活了。
周~是的,记得。晚安!
周~是金光喜的女儿金美玲,当时她父亲在县里当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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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泾县中学同班同学翟建水,蒋根荣,周琴,徐建众,曹和平等在微信群温馨的回忆,与同学们的聊天是十分幸福的时光,我想把它们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这篇文字。我将她献给那美好的中学时代,献给泾中的老师和同学们!
谢建华202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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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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