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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义先生是我初中和高中同学,他从小酷爱数学,梦想长大后当一个数学家。我们初中不在一个班,所以基本没有什么来往,以致后来他说初中和我同在吉安县中时我还不信。他告诉我,当时他在初中一班,我在三班,难怪我在初中全班同学的毕业合影照片中找不到他的身影。1962年我们同时考取了当时吉安县唯一具有高中的“永阳中学”,而且同班。周承义同学学习成绩一贯出色,矮矮的个子,白白胖胖的小子一个,一看就是一个极其聪明的样子。所以我这个学习平庸者自然和他这样的学习尖子来往不多。我相信这种情况大家都很熟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学习好的同学之间来往较多很正常。当年我和一位小学、初中、高中均为同班的胡瑞华同学来往最多。我们两家距离只有几里路,主要是我们属于“一路货色”,我们俩的成绩当时在高中最多属于年级中等偏下水平。高中期间是我家里经济最困难时期,我不能全身心投入学习,几乎每个周末还要回家帮父母亲干“自留地”(当时政府分给每个家庭有限的可以自由种植庄稼的土地)农活。
1965年我们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周承义同学以出色的数学功底和才华如愿以偿考取了厦门大学数学系,是我们班当年高考成绩最好的少数几个同学之一,成了著名数学家陈景润的校友和小学弟。而我则考取了以艰苦行业著称的北京地质学院地球物理勘探系,胡瑞华考取了江西省景德镇陶瓷学院。我作为来自农村,一个农民的儿子,吃苦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我对高考的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要用现在话说,我当年可能属于超常发挥,否则再努力也考不上这个有点名气的“首都八大学院”之一的重点大学(温家宝总理母校)。当年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学院路的八大学院涉及的主要学科在学校名字上就看的一清二楚,它们涵盖了我国一些重要国民经济和国防行业,航空、医学、地质、钢铁、石油、煤炭(矿业)、林业和农业机械化等行业。八个大学当年都是全国重点大学,是国家于1952年学习前苏联高等教育体制创建的单科型大学。而今这些学校分别改名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大学医学部、中国地质大学(又分北京和武汉)、北京科技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分北京和江苏徐州)、中国石油大学(北京和山东东营)、中国农业大学(一个校区)、北京林业大学。因为,按我平常成绩正常发挥最多能考一个好一点的二本大学就算不错了,所以我当年高考志愿重点放在二本,记得第一志愿是江西工学院(现在南昌大学重要组成部分)。
周承义同学告诉我,当年厦门大学数学系一、二年级不分专业,要到三年级后才开始分专业,这应该是现在一些大学才开始实行的一、二年级学习通识课程的早期样板。当然由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彻底摧毁了他的数学家之梦。他也对自己母校厦门大学真是又爱又狠,毕业43年还没有回去过一次,看看现在素有全国最美校园之称的母校,至今和大学同班同学也没有什么联系。
由于我和周承义同学之间学习成绩的显著差异,高中期间我只能以仰视目光佩服他,在心底里下定向他学习的决心。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赶上他,所以,我们在整个高中阶段来往并不多。文革期间我们各自在大学里“闹革命”,整个大学5年中有4年是在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度过,还谈什么学习。文革中我串联曾经去过上海,在上海交通大学和华东政法学院同学那儿玩过,没有去过厦门大学,因为那时我们年轻的大学生主要去几个“革命圣地”朝圣(我们步行去了延安),学习革命和阶级斗争。很有意思的是我俩之间虽然没有什么联系,但冥冥之中似乎心相连。我于1969-1970年在江西省弋阳县生产实习(实际上当时林彪发出一号备战令,北京高校和很多机关向外疏散)。1970年春节期间,我从实习地江西弋阳回吉安老家过年,先乘火车到樟树,然后从樟树换乘汽车到吉安(当时吉安还没有通火车)。在樟树火车站下车走到汽车站途中,远远看到在我前面一个矮胖个子的人很像周承义,我赶忙走上前去从旁察看果然是他,分别近5年,樟树偶遇我们很是兴奋。我们一起从樟树乘汽车到吉安后,由于没有赶上班车,我们两个竟然步行回家,一路聊天一路走,丝毫没有累的感觉。我路途回家要先经过他家。所以,在先走约20公里后到他们家吃午饭,至今记得受到他父母的热情招待,待我饭饱之后继续赶路回到我的家里,已是傍晚。那次偶遇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然而,在1970年那次樟树偶遇之后,我们之间居然40多年没有联系。一是当时通讯没有现在这样便捷;二是各自大学毕业后也是转战多地。我虽然留在学校工作,但一开始在北京地质学院湖北丹江口校办“五七地质队”,2年后又迁回北京,3年后从北京迁到武汉现在这个地方。所以,真正稳定下来也是1975下半年的事。后来我才得知周承义1970年毕业后分配到江西一个农场,一年后再次分配到老家的吉安县凤凰中学教初中,直至2006年退休。他告诉我,在这几十年的中学教书生涯中,最有成就感和让他珍惜的是他和很多学生之间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例如,有一年他带的毕业班同学照毕业合影,由于他临时不在学校,学生们竟然说,周老师不在我们不照,彰显出他和同学们之间那种“鱼水之情”,十分难得。周承义性格比较内向,可能搞数学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所以,在老家中学教书几十年,居然与近在咫尺的高中同学没有什么来往。据他说,几十年间只碰到过很少几个同学,直到最近些年我从县城工作同学中才打听到他家里电话(至今没有手机),经常在电话中诉说离别数十年的情感。
最近我和周承义老同学电话聊天,我向他详细介绍了我退休后的生活安排,一方面继续力所能及做点科学研究,慢慢适应退休生活环境,因为,如果退休时生活习惯改变过于激烈身体很容易出毛病;另一方面就是开通了科学网,总结几十年来的人生体验,写成文章在科学网上发表出来,供现在年轻人参考,算是给社会发展提供点正能量。从现在提交的180多篇博文看,正面回应占大多数。他听了后叫我能否给他寄一些这方面博文文章去,老兄从不玩电脑,所以不能从科学网直接阅读我的博文,退休后除了做个“孝子贤孙”(孝顺儿子、贤惠孙子)外,就是玩玩纸牌。我按照他的要求挑选了若干篇有关一些回忆及人生感悟方面的文章给他寄去。近日收到他的来信,洋洋洒洒6页,看了着实让我感动。信中除了赞扬我的博文外,主要介绍他几十年的经历。我对他错失“数学家”梦想有了切身感受,并为他深感遗憾。事情经过是这样的,1970年他毕业分配到江西一个农场,我在相关博文中介绍过。由于当年还处在文革的乱世中,生产单位秩序混乱,很多单位没有接受大学生,例如江西省和湖南省就将分配来的大学生统统放在农场锻炼,一年后他分到老家这所中学教书。周承义在给我的信中说,尽管在老家中学教了几十年书,然而数学家的梦想一直萦绕心头。毕业几年后他听说厦门大学决定招收部分1968-1970届毕业生“回炉”学习后可能留校任教,如能如愿也可以园他的数学家之梦。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看来他命中注定当不成数学家了。
打算今年国庆节期间利用回老家看望老母亲机会,专程去凤凰镇拜访周承义同学,看看这个小老头43年的变化,同时邀请他到武汉小住几日,听听他对数学家梦想破灭的感想。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心情舒畅和快乐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因为,功名利禄都已经成为了过眼烟云,无论你在职当官时那种威风凛凛也好,当教授在弟子面前呈现的威严也罢,现在退休后不都成了凡夫俗子一个吗!过快乐的退休生活是我们这些人的“第一要务”。
祝愿我所有老同学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生活愉快!
1965年高中毕业时的周承义同学,头像取自高中毕业合影照
2013年8月10日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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