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之初杂说“四灵”

龙年到来。新年新岁，不能免俗，想随便说一点吉利和祥瑞的，于是想起来四灵。

《礼记·礼运》说：“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在中国古代的传统中，四灵都是祥瑞之物。在《礼记》对这四种祥瑞之物的排列次序中，龙排在最后，可是它后来的地位却似乎什么都比不上它。

与如今动物学家把动物分成各种动物门相类似，古人把动物分成四类：兽、禽、介、鳞。兽是走兽，它们都有毛；禽是飞禽，它们都有羽；介是一切有硬壳的；鳞是身上带鳞的。而麟为百兽之长，凤为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

麒麟，是传说中的神兽，古人说是仁兽、瑞兽。有时称麒，有时称麟，也有人认为公的称麒，母的称为麟。现代人根据古人对麒麟外形的描述，认为它似乎就是长颈鹿。

民间传说，麒麟在孔子家门口吐出来玉书，于是孔子就诞生了。这里出了两个成语，一个是麟吐玉书，一个是麒麟送子，过去都是祝贺人家生孩子时所用的词语。这样，麒麟就与圣人、能人联系起来了。作为一种奉承话，人们把“别人家的孩子”称为麟子或麟儿。

杜甫诗《徐卿二子歌》：“君不见徐卿二子生奇绝，……并是天上麒麟儿。”

京剧《锁麟囊》一开始之所以买来一只绣有麒麟的口袋作陪嫁之物，就是盼望早生贵子。剧中又有唱词：“把麟儿误作了自己的宁馨”，意思就是把别人家的孩子误作了自己的孩子。宁馨就是那个。

汉代在未央宫中建麒麟阁。汉宣帝时曾把霍光等十一位功臣的像画在阁上，以表扬其功绩。后代以标名于"麒麟阁"表示此人的彪炳战功和崇高荣誉。

不过，古人认为，麒麟必须在有“圣人“出时才能够出现，如果在乱世出现，就不是好兆头。《史记·孔子世家》记载：“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子）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春秋·哀公十四年》记载：“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后人据此就说“获麟而《春秋》绝笔”。晋代杜预注释道：“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时无明王，出而遇获。仲尼伤周道之不兴，感嘉瑞之无应，故因《鲁春秋》而修中兴之教，绝笔于获麟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为终也。”

凤凰，也写作凤皇，是古代的神鸟。雄的称凤，雌的称凰（皇）。《韩诗外传》中黄帝的臣子天老对黄帝说：“凤之象也，鸿前麐后，蛇颈魚尾，鹤颡鸳思，龙文虎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翺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莫（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大概是孔雀一类的大鸟。

《尚书·益稷》说，大禹治水后，举行庆祝盛典。群鸟群兽载歌载舞，“《萧韶》九成，凤皇来仪。”凤凰来仪，这是国泰民安的象征。

《国语·周语》：“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鸑鷟，音yue4 zhuo2，就是凤凰。后人一般都作成语凤鸣岐山。后世人名中多有凤鸣、鸣岐之类的，都出自这个典故。

《诗经·大雅·卷阿》：“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凤为雄，凰为雌，后世以此语作为祝人夫妇幸福美满之词。

凤字的古文为朋，又写作鵬。鵬鸟就是凤凰。《庄子·逍遥游》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有大的志向，称有鲲鹏之志。

《庄子·秋水》中的鹓雏，也是与凤凰同类的鸟。“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凤凰、鹓雏，都是指君子、指才俊之士。例如大家都熟悉的《三国》中的卧龙凤雏即诸葛亮和庞统。

凤往往指男性，而凰指女性。《凤求凰》为古琴曲，相传是司马相如作客临邛时，为卓文君所奏之曲。据说曲辞中有“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等语。

可是，到了民间的戏曲曲艺中，很多时候，他们把龙凤相对，把凤成了以皇太后、皇后往下的女性的象征。例如，本来凤驾是指帝王的车驾，在戏曲曲艺中似乎成了皇太后、皇后娘娘们的专属。演员们称帝王的眼睛为龙目，娘娘的则称凤目。

过去官员“诰命夫人”的盛装为凤冠霞帔，而旧时妇女出家时也可以“僭越”，穿上凤冠霞帔。这是合法的。

龟，一般人知道为龟长寿，为什么还算是灵瑞之物呢？大概是因其长寿，知道过去，也就容易知道未来，“温故而知新”吧。

古人用龟甲占卜，在龟甲和兽骨上刻字来向神灵说明需要占卜的事项，这才有了我们如今知道的甲骨文。由于大龟不容易找到，所以占卜用的龟的腹甲是古代各国的宝贝。

它与宝玉一起，称为龟玉。《论语·季氏》中记载，由于冉有和子路没有能够阻止季氏对颛臾用兵，孔子责备他的这两个弟子，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龟玉是宝物，放在盒子里损坏了，看守盒子的人当然有责任。

《论语 公冶长》记载，孔子说：“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蔡是占卜用的大龟。臧文仲是鲁国的大夫，他给大龟盖房子，柱头斗拱刻成山形，梁上的短柱画着藻的花纹（据说这是当时天子屋舍的装饰）。孔子认为这不合礼制，不是有智慧的表现。

后来，臧文仲的孙子臧武仲为了恢复自己臧孙氏继承人的地位，送出去的礼物，也是大龟。可见龟在那时候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龟是长寿的，曹操有诗：“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表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但是，到了唐宋特别是宋代往后，在市井文化中，龟成了最下贱的名词。这是因为唐时乐户都戴绿头巾，而龟头也是暗绿色，后遂称着绿头巾（戴绿帽子）者为龟。又因乐户妻女也都是歌妓，故俗称开妓院及纵妻行淫者为龟。

像这样的由于偶然原因而毁掉一个原来是美好的名称，从古到今，大概可以举出不少。

龙是传说中的一种长形、有鳞、有角的神异动物，能走，能飞，能游泳，能兴云作雨。

《说文解字》：“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五代文字学家徐铉对此注释说是:“象宛转飞动之貌。” 由于一直在动，所以变化多端，看不清楚。清代学者饶炯注:“龙之为物，变化无端，说解因着其灵异如此，以能升天，神其物，而命之曰灵。”

《周易》中的爻辞，恐怕是我国最早的文字著作了。乾卦的所有爻辞几乎都与龙有关：“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所以，后世人们所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龙乘时变”，是非常有道理的。

正因为龙的变化多端，龙就用来比喻才华出众、杰出不凡的人。如龙虎之士，称诸葛亮为卧龙，称青年才俊为龙驹。

不过，后来大概到了宋代以后，龙就被皇帝所专用了。如龙兴就是开创帝业，龙辇是皇帝的车驾，龙庭是朝廷，龙书案是皇帝前面的书案，龙目是皇帝的眼睛，龙颜是皇帝的脸面，龙体就是皇帝的身体，龙袍的皇帝的袍子，逆龙鳞是与皇帝意见不一等等。

这样，龙的图案也不能随便使用，因为龙也有很多种，有的老百姓可以用，有的只能皇帝用，弄都不好，就有可能会丢脑袋。

辛亥革命推翻了帝制，龙也才解放了。老百姓的用具上，可以随便画上各种龙，不再担心弄错。

麟凤龟龙四灵，如今麒麟不大说了，龙凤还常常被作为吉祥之物，而龟作为一种实在的动物，与普通百姓最为亲近，成了老百姓家里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