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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获悉:我国杰出工程地质学家张倬元先生于2022年3月18日晨4:38分仙逝,享年96岁。惊闻噩耗,我十分悲痛,久久不能自已,不由想起了我与先生交往过程中几件难忘的事儿。
1991年9月,我在东北工学院(现为东北大学)读博即将毕业,正在发愁未来的去向。恰好,某位已从东北工学院毕业、正在张先生门下读博的老兄与我联系,说张先生想招一位博士后,问我想不想去。我说想去。过了一个多月,张先生委托他的得意门生黄博士到东北工学院找我面谈,主要是想了解我的科研能力和人品。通过黄博士,我委婉地表达了想请张先生当我博士学位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的愿望。张先生满足了我的愿望,从成都飞往沈阳亲自主持了我的论文答辩会,也顺便考察了我的知识掌握和运用能力以及发展潜力。由此看出,张先生对选拔潜在人才的严谨态度。
这样,我有幸成为了张先生门下的第一位博士后,也是成都地质学院(现为成都理工大学)的第一位博士后。
刚开始做博士后研究时,先生建议我沿袭博士生期间的方向(岩石破裂过程的声发射研究),开展用声发射凯塞效应测试地应力的研究,因为此时其团队手头有几项水电工程科研项目涉及到此。我当面未置可否,说看看文献再定吧,因为我认为沿此方向难以再有较大突破。看了几个月文献,我觉得把那时方兴未艾的非线性科学引入到工程地质学(结合),可能会找到攻克某些难题的途径——前景可期。我向先生汇报了我的想法,他并未因我未按他的建议来而不高兴,而是说按照自己的兴趣做科研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希望你能在“结合”方面做出些好成果。
去成都不久,因我工作繁忙无暇处理家里的生活琐事,再加之孩子太小,于是想请一位保姆帮忙做家务。先生听说后,委托师母找了一位勤快能干的保姆,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在做博士后期间,先生带领我们多次去野外考察,他不时给我们讲解区域地质构造演化史、河谷演化过程中大型变形体的形成机制、断层与褶皱性质的识别方法等,这极大地提高了我对地质事件演变和识别的理性认识,每次都获益匪浅。那时候,我记得先生的身体十分硬朗,爬山时年轻人跟不上,这都是常出野外练就的啊。
经过1年多的努力,我在“结合”方面做出些许成果后,有些飘飘然了,再加之年轻气盛,难免说话口气较冲。有次我向先生汇报研究进展时说道:“过去工程地质学常用的方法,未考虑岩土体演变的非线性机制,很不靠谱。”听到此狂妄的话儿,先生并未恼火,而是慢条斯理地说:“你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我们也并非不知道,但考虑非线性的话则使解决问题变得复杂,因而不会得到便于工程师应用的简便方法;不考虑非线性确实会产生一定的不确定性,但可根据监测数据和丰富的经验弥补之,因此不能断然否定旧方法;任何新方法几乎都以旧方法为基础,你不正在做‘结合’研究想提出新方法嘛,这是值得提倡的;你若扎实钻研肯定能得到更新、更好的认识,给出更好的方法,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先生这番话,使我明白了“人万不可被一时微不足道的成绩冲昏了头脑”之道理,通达了“厚积薄发更有利于稳步前进”之内涵,知晓了什么才是“海纳百川、奖掖后进”之胸怀,这对我与团队未来的健康发展大有裨益。
在2016年成都第十届工程地质大会期间,我们几位弟子去看望他。那时,他虽已是90岁高龄老人,但思维仍很清晰,仍对学术持有很高的兴趣和热情。我们刚和他寒暄几句,他就拿出他和合作者最近出版的学术专著,问封面照片上的滑坡是怎样形成的?在聆听他对该滑坡背景资料的简介后,我们仍一头雾水。于是乎,他就给我们头头是道地讲解起来,我们听了都直呼过瘾。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竟成了永诀。
今天,在某微信群看到某教授悼念张先生的评论:“张先生是中国工程地质学科的奠基人之一,他主编的《工程地质分析原理》一书指引了几代人的成长,他提出的‘地质过程机制分析与定量评价’学术思想体系支撑了诸多重大水利水电工程建设,他为中国工程地质学科培养了一代代杰出人才,我们永远怀念他的丰功伟绩和高尚品格!”这是由衷的真实评价,也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张先生已逝,但精神永存。安息吧,我们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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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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