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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曾泳春
张震岳,《自由》。
说爱我说爱我难道你不再爱我
我的泪滴下来你从来不曾看过
学生步入毕业的节奏,他说已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对于一个一路从大学到硕士再读到博士的年轻人来说,有这样的感觉,我一点都不吃惊。因为十几年前,我从工作了n年的企业辞职来读博时,也感到了自由,虽然我和他向往自由的方向正好相反。
自由和旅行一样。有人说,旅行就是从我呆腻的地方到你呆腻的地方,类比地,自由是从一种呆腻了的状态换到另一种状态。
我第一次感到自由,是离开家乡去读大学的那个夏天。那是一次人生的阶跃式升华,同时也是一次从故乡到异乡的旅行。故乡是好故乡,富足而安逸,还有着爱护我的父母。但我已经在那个小城呆了17年,我熟悉它的每一条街道,百货大楼、华侨新村、人民剧场、天益寿药铺,我在这些地方消磨着少年的光阴;我熟悉它的炎夏,艳阳似火的正午、蝉声鹊起的午后、被太阳烤焦的柏油马路;我熟悉它的安逸,郊外大片的蔗田和蕉园、路边随处可见的龙眼和芒果树、城外汩汩流过的九龙江水;我更熟悉它沁人的静谧,慵懒的午后,石板路上有辘辘的板车驶过,谁家的喇叭响了,正在播着咿咿呀呀的芗剧,大榕树下几个老人全神贯注地下着象棋,“啪”的一声落下一子,芗剧正好唱到高潮。
但是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这么久,很想去看看我登到水塔顶端都看不到的世界,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是对自由的向往。父母无微不至的爱护,也开始令我感到约束,总有想要与他们顶撞的欲望。正在这时,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可以离开故乡,离开父母独自去远方了。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离开故乡的丘陵盆地和炎炎夏日,我可以去看山川河流,沐浴从未见过的雪花。离开爸爸妈妈,我可以自己安排生活,每天挑自己想穿的衣服,吃遍外面那些不是妈妈做的菜。这就是自由。
那一年,是火车载着我奔向自由的。于是我从一个持续了17年的状态跃入另一条河流,在大学的红墙绿瓦中自由自在地畅游了起来。宿舍、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大礼堂、运动场;读书、跳舞、写诗、恋爱、打球、看电影;那些如花儿一样开放的女生,那些在月夜里陪伴过的温柔,那些没有讲完的故事,那些找不回来的青春年少,在光阴里自由地穿行。但渐渐地,那颗追寻自由的心又开始蠢动,又开始渴望再一次的旅行。于是在研究生毕业的那个春天,我和大部分同学一样,都选择了离开校园,到我们那时以为的更宽广的社会去闯荡,追寻新的自由。我们出发的心情如此坚决,在离开校园的前一个夜里,不知谁用粉笔在地上写下硕大的两行字:“一只脚跨出校门,另一只脚就不想再跨进校门”。于是我们豪迈地大笑三声离去,把几年前离开故乡追寻的自由再次甩在了身后。
若干年后我又从社会回到学校,体会着离开工厂和老板做回学生的自由;又几年后我从学生的状态变换成老师,追寻做老师的自由。当学生时,总想着做老师该是多么的自由,想给学生讲什么知识就讲什么知识,想怎样考学生就怎样考学生。终于有一天,我由于出国培训有机会当了几个月的学生。当我背上书包去上课时,几乎不敢相信,我真的有一段时间可以不去给人上课而是有人给我上课了。在走进教室前,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免得这是一场梦,让我白欢喜一场。
我想着这些来来往往的自由,就如来来往往的旅行,我在异乡思念故乡,我在故乡思念异乡。人生如演戏一般,演久了就想换一个角色。而每一个角色,都承载过我们对自由的追寻。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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