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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波塞冬战马 精选

已有 6221 次阅读 2016-12-1 09:03 |个人分类:科学书摘|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大海之中的海马,虽然不产生在陆地的洞穴;但一动不动地沉睡着,俯卧在跳跃的海浪中。


——William Wordsworth,“Song for the Wandering Jew”,1827


当手中握住一只海马在光线下乍一窥视,你将看到的是一种最不大可能像的动物,有时你真的不敢相信横卧在你手掌上的、在水中蠕动的是一个真实的生物。


我们猜测着这些模样稀奇古怪的小动物竟是如何出自顽皮的上帝之手?


上帝在贴着“零件”标签的箱子里翻找时发现了马头,感受到做实验的一种渴望,将其放在一只袋鼠袋状躯干的上部。这位爱玩的上帝加上了一对儿可以旋转的变色龙眼睛,并且安上了一条像猴子一样能攀住树干的尾巴加以装饰——接着,她向后退了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还不错,再来一副颜色神秘莫测、变化无穷的铠甲,真是完美无缺,从童话公主那里借来一顶皇冠,塑造成像人类手指那样的形状,繁琐杂乱,独具一格,这一套打扮如何?把整体再缩小到一枚棋子大小,新的生物就这样水到渠成了。


不管这一离奇古怪编制的故事可能是多么的诱人,海马确是真实的动物,一种自然选择的产物。它们居住在浩瀚无垠的大海,而不像我们遐想的那样,仅限于赤道附近的海岸线上那温暖宜人、蔚蓝色的水中。


假如在浅海中你用脚趾缓慢地触探,几乎是在世界的任何地方,你就有机会可能见到海马,除非你站在把你的双脚冻得僵硬的冰冷的海域。坦诚地说,机会不是很大,但总有机会。


又是什么能使得海马看上去如此特别,就像是微型的海中之龙?它们的特殊外貌来自何处,为什么它们与地球上的其他生灵毫不相似?海马白天又是怎样的生活?它们又是怎样进化成世界上唯一能雄性产子的种系?


作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我的脑海中充满着杂乱的疑问,正是这些问题令我神魂颠倒,偶尔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当然,也驱使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业。


有一天,很倒霉,我站在英国中部、被水淹没的布满沙砾坑的海滩上,头上被低沉的暗灰色天空所笼罩,决定着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刚刚从一片开阔的海面上第一次潜水活动——我首次水下冒险,在游泳池的氯化消毒后归来,这是经过数月训练后的一次实践机会。潜水最大的震惊是头 30秒钟,当恐惧、冰冷的海水通过我的不雅、宽大“半干”套装的袖口爬遍全身——显然,对于海洋,丝毫没有干燥可言。一种单一、含糊不清的想法在我逐渐冻僵的脑海里盘绕:“人们做这样的活动真的有乐趣吗?”很快,我没有经验的双脚漂浮得太近,伸不到潮湿潜水衣的底部,搅拌起一团褐色的阴霾,使我的眼前变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在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我的指导老师坚持要用一条塑料带子拴住我,就像带有链子的狗那样。我的眼前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用说几米远之外的其他潜水者啦。


经过一番不懈的、坚持了数分钟的努力之后,希望这种完全令人恐惧的行当能够被克服和忘却,有些发生的事情能使人们立即感到这是一件很有价值的工作。通过在浑浊的水中用手分划,我看见了一条鱼。不是特别漂亮的鱼,坦率地说,只是一条很小、银白色的外表很正常的鱼。但即使如此,它是一条野生鱼,我在三维空间的水生王国中分享着这一切。尽管人工呼吸器喧嚣的气泡声不止,在令人麻木的冷水中我更加笨拙,我抓到了一条很短的、闪着光泽、很有可能是鱼的东西。就是这样一条单一、不太起眼的小鱼使我上了钩,把我彻底地,而且是义无反顾地打造成一位海洋生物学家。


之后接下来的 8个月,我开始照相,当时我满脑子里没有别的内容,除了成为一名合格的潜水员,并且猛然采取首次进行热带水域探查。伯利兹( Belize)海域温暖的像一个大浴盆,所以我能清楚地见到 30米远、分散在我身体周围各个方向的珊瑚礁。我就像孩提时一样的快乐,嬉戏般地穿梭于充满生机的、万花筒式的糖果店。蓝色电光鱼在鲜艳的橙绿色海绵样塔状物之间飞快穿梭游动。成群的鳗鱼,身上带着香蕉黄色的条纹,在珊瑚礁边缘的上方蜂拥而出,又冲到深蓝色无底的深处。


在我的潜水日记中写着这样的一行小字:“对我而言,蓝色从来没有像这样有意义过。”我在荒岛上扎营露宿,度过了充满喜悦的 8个星期,学会了怎样去识别珊瑚和鱼类,花费数小时去探索和研究五彩斑斓的水下世界。我第一次遇到了鲨鱼和海龟,与比我个头还大的黄貂鱼一起游动,我观望着,吓得无言以对,就好像飞鱼从其水域中急剧地跳跃起来,掠过海浪之巅。这次旅行坚定了我在英国沙砾坑首次钓鱼归来时领悟到的天性:海洋生物学为我所开设。


也是在伯利兹,我第一次满脑子都充满了想要观察一群特殊的水生动物这一念头。生活在海洋里边的鱼类有成千上万种之多,我很快认识到我最想要见到的是海马。对我来说,有关海马的一些事情让我感到有一种微妙的诱惑力在吸引着我,海马令人困惑的外表及关于它们模糊不清的生命等相关事宜,长期以来在我的脑海里萦绕,难以理解。从那时起,不管我在水下潜到哪里,也不论我在海底下想要做些什么,我都瞪大着眼睛四处张望,寻找一种外形长着向下弯曲长嘴巴的或有一双变色龙眼睛不停急速转动的家伙。但我必须要经过长期耐心地等待才能第一次亲眼见到野生的海马。


在我被引入到热带海域之后的数年里,通过在大学学习的数不清的学期,以及夏季的度假生活和在世界各处的研究工作,我的脑子里充满了杂乱无章的海洋挑战,每一次都加深了我要致力于海洋事业的信念。在完成高中学习之后,我推迟了一年上大学,这一年的空隙机会,能够为探索我所钟爱的海洋学领域提供帮助。我一边准备旅行计划,一边观看电视节目里有关鲸鲨的影像资料,当即我做出决定,一定要亲自见到真家伙。


我以一名鲸鲨研究组织的自愿者服务人员的身份,向澳大利亚遥远的西海岸开始进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我们指定的会合地点,已使我自己无可置疑地与鱼类世界的君主游到了一起。“就在那里”,小船的船长在大声地喊着,声音盖过了噼啪的引擎声,船长在波浪起伏的印度洋上双臂交叉挥舞。当我跳进水中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朝着他打手势的含糊方向尽量地用力向前踢蹬。鲸鲨巨大无比,如此的庞然大物,这家伙让你毫无准备地就来到了身边;在它旁边的鱼类都显得那样的渺小,就好像可以忽略不计的感觉。它如同一列火车朝我急速驶来。我并不害怕它向我跑来,或吃掉我;毕竟,它们是无害的,食浮游生物。我只是简单地犹豫了一下,它离我越来越近,而且看不到尽头。当它宽宽的方下巴接近我的时候,它用深深埋在肉里的母猪般的眼睛窥视着我。它的皮肤呈墨蓝色,身上镶嵌着头等大号的白色斑点,它从我的身边滑动过去,像一条无尽的传送带,直到最后终于见到了大镰刀样的尾鳍驶入眼帘;它单独的一条尾巴比我还高,就算把我的潜水脚蹼加在一起。当我们短暂相遇的时候,我感到很荣幸,也很渺小,在它停止游动之前,它速度太快,我无法跟上。


对我来说十分珍贵、记忆深刻的另一次体验来自弹丸礁,它是南中国海上的一个小岛,在婆罗洲海岸之外的数百英里( 1英里≈ 1069米)。我在那里做了九个月的博士研究,每天工作通勤来往的路程需要半个小时的小船摆渡,穿过淡翡翠色的湖泊,伴随的是一群飞旋的海豚,每次都是它们,成为一道靓丽独特的风景线。海豚在小船泛起的浪花中嬉戏,当我俯下身子靠在船舷旁边听它们发出的颤音和口哨音时,海豚们便仰头向上看着我。我此行的目的是研究处于濒危的、仅存于世最大种群之一的珊瑚礁鱼类,这种鱼叫做拿破仑濑鱼(Napoleon wrasse),又称苏眉鱼(humphead wrasse)。


很显然,当你见到它们就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这些鱼生活数十年之后——开始是雌性,生命后期改变性别——并且长得非常大,一只浴缸都难以盛下。在亚洲的一些国家,它成为各大餐馆很流行的“生猛”海鲜,因而遭到猎杀。这些鱼是从海岛上空运过来的,放在餐馆里的养鱼缸中,很多的鱼挤在一起,等待着有钱的吃客们前来选择,然后被捞上来,宰杀数分钟后便呈现在宴席桌上。鲜嫩的拿破仑濑鱼很昂贵,位居价格单的前列,并且其富有弹性的鱼唇是一盘佳肴,为美味中的极品,也是给聚餐客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社会地位的象征。我从来没有吃过拿破仑濑鱼,也没有人向我提供过,但我曾在一千英尺( 1英尺 =304.8毫米)的开阔海域中见到过它们,当时围绕在我周围的是 40条体魄强壮的拿破仑濑鱼,它们形成大漩涡,在疯狂地忙于繁殖下一代。我光顾过在世界上仅有的屈指可数的一个场所,在那里任何人都能成为拿破仑濑鱼产卵特别活动的见证者。与海洋中的鱼类相比,它们的行为更像是多情的雨林之鸟,或者是非洲大草原的雄狮,它们有非常严格的等级优势,为捍卫领域而进行激烈的搏斗,求爱仪式特别复杂。领头的雄鱼向我发起袭击,甚至二次攻击,或许是把我当成一个前来侵扰的竞争者。实际上,我所试图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它及其后宫的雌性伴侣照相,记录下它们身上的花纹和斑点,因为每条鱼的尊容都是独一无二的。拿着我拍摄的画册进行对比,我发现雌鱼不能满足于雄性拿破仑濑鱼的临幸,它们为了更为激烈的产卵行动,日复一日地返回来。


在作为一位海洋生物学研究人员的时候,我不都是在晶莹剔透的水域中潜游,注视着色彩斑斓的鱼类。在剑桥大学读研究生期间,我写过关于珊瑚分类学方面的学位论文,煞费苦心地钻研种系识别科学。五个月当中的每天午后,我把自己关到剑桥的地下室,在荧光灯下幽静的地方,抱着显微镜,我在为通往摇摇欲坠的死亡珊瑚山之路而工作着。那是远离大海我所不能及的遥远之处。接着,毕业后,我再一次到热带地区去度假,在马来西亚的一家保护组织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那里工作了一年,我每天挣 40马来西亚林吉特(约合 10美元)作为回报,热衷、忙碌、颠簸于由一百多个热带岛屿组成的群岛之间,为生活在那里的所有海洋生物编写目录。这确实是一份梦想的工作——只有当我来到时才发现那些我致力于开发的未知暗礁,覆盖在泥塘之中,水中充满了泥沙。海水可能已经达到了湿热难耐的 84°F(29℃),又一次,如同在英国第一次潜水,除了潜水面罩的镜子以外,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研究工作和旅游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经验,例如,当马来西亚的一位部落头领把我介绍给他的鱼商圈子里并一起吃饭的时候,上了一盘嚼不烂的海参,那天晚上,桌子底下的猫非常走运,我餐中的多数东西都让它笑纳了;还有,我发明了一种方法去解救沉在海底船外的引擎。我曾为有个强壮的胃口而感到自豪,但有时汹涌的大海使我呕吐不止。偶尔,我会在加利福尼亚蒙特利尔海湾( Montery Bay)的小运动渔船上用浮子钓鱼,试图在鲨鱼后面跟踪,或者我乘的小船在南太平洋海岸数英里以外的湍急海流地带出了故障,所有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太多——当时,我对陆地是多么地渴望。


在多达 10年之久对海洋的研究和潜水期间,令人大为吃惊的野生生命和冒险已经不是驱使我的唯一动机。我还亲眼目睹了海洋生态系统被破坏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每次我亲临现场见到发生的改变时,我感到就像大海的潮流深深地注入我的血管中。我第一次见证海洋改变是在我初次去热带海岸旅行的时候。我游览完了伯利兹,正面迎来了一股暖水,有人说,这是要变天的前兆。数天之内,伯利兹周围曾经是颜色鲜艳的珊瑚礁变成了可怕的苍白景色,就像珊瑚虫体内的显微藻类发生了热应激反应一样,逃离了它们的宿主。那一年是 1995年,人们第一次见到了伯利兹的珊瑚礁遭受了大面积的珊瑚褪色。从那以后,又发生了数次,最严重的是 1998年,当时,伯利兹几乎半数的珊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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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编(美)Helen Scales著,高旭光译《波塞冬之战马——海马的故事:从神话到现实》写在前面,内容有删减



波塞冬之战马——海马的故事:从神话到现实

(美)Helen Scales著,高旭光译

北京:科学出版社,2016.10

ISBN 978-7-03-049901-1


波塞冬之战马——海马的故事:从神话到现实作者以第一视角描述了自己在追寻海马过程中所经历的奇闻轶事,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全书将历史神话、古代西方对海马的理解、海马的中医功效及现代综合观点融合贯穿起来,讲述了海马在人们生活中的历史变迁,旨在使人们了解、认识和接近海马,从而唤醒人们对海马的保护意识。


(本期编辑: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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