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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罗马尼亚出野外,住一农民家,挺好的房子,但没有网络,因为是乡下的缘故吧。所以我有段时间没有上来了,不知天下事的日子,犹如20年前。然后我回来了,今天刚好有点闲时间,可以上网,扫了一遍科学网,见到徐耀同学的博文:《毕业了,就忘掉导师吧》,一篇鼓励年轻人的文字。但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而且我相信,那是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我想说的问题是,不是学生不想忘掉导师,而是导师惦记着学生,后者没法摆脱前者的惦记。(我当时写好了这篇博文,但没有办法发,留到今天)。
我在《有关科学与教育》的博文中,说过我自己对学生、导师关系和其它问题的一些想法。某篇博文中我说过:自己在做学生时,需要得到教授的帮助;自己做了教授时,需要帮助学生。这应该是学术界的正常状况。在《起立,向博士敬礼》中说过:“从学生答辩通过的那一刻,就认可他(她)的博士学位,认可一个可以独立进行研究工作的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从今以后,我和他(她)在工作上的关系,将会是合作,而不是指导和被指导,更不可能是他(她)为我打工干活了。”
即使在跟没有毕业的学生交流,我也是以一种平等心情相看。两个人,对问题有不同看法,一个经验多一点,一个经验少一点。但经验多的人,未必就总是正确的。在对人的起码尊严上,也该认识到要以理服人。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在日常生活中,不要支使你的硕士、博士、博士后学生去帮你报差旅费,定飞机票,写敷衍领导的报告,等等,做他们学位学习、科研外的任何杂事。那些事情,应该有专们的人来做,或者就是自己做。你很忙,可是这个世界上,谁不忙?支使学生做杂事,比支使该做这些事的行政人员容易,因为你不得不服从行政人员,或者至少跟他们要搞好关系,但你可以决定学生的一切。所以导师们就按简单的办法做,让必须服从自己的学生去打杂,后者多半不敢吭气。从最轻的角度上看,那是缺德的做法,最好不要做。我也挺忙的,我会请有关的行政人员帮我整理报销凭据,如果不行,我就自己做,我从来不会让学生去干这样的事,因为这不是他们该干的事,这是一个原则。我不排除因为特别的原因,偶尔求一下学生帮忙,我觉得可以理解。但这样的事成为理所当然,就有辱斯文。说报销这样的事,只是件小事,更严重的事我就不说了,怕若麻烦。但即使是一种小事,也反映了一种氛围,做导师的可以支使自己的学生做他们不该做的事,把他们当作廉价劳动力来使。这种氛围,自然会波及到学术领域的其它方面。
现实中,我们的经历是什么样的呢?当学生毕业了,拿到了博士学位,我的看法是,对于那些有心在学术界做科研的学生,绝大部分都不会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导师去过日子。相反,我相信他们都是想尽早摆脱导师的影响,自己独立运作,折腾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有啥道理?没啥道理或者是很有道理: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谁想靠着别人来过自己的日子?现在做导师的人,都可以想想自己当年做学生时是怎么想的、怎么过来的,怎么独立自主的。因为自己当年的遭遇,所以要把同样的过程在自己学生下面复盘一遍,有意思吗?对于做学生的来说,如果谁想靠导师的影响来成事,要么不适合做科研,因为缺少独立思考的精神,不可能做好科研;要么是投机分子,想抄近道省事,用导师的影响,偷懒成就自己的事;当然也可以被解释为聪明,你真的很聪明,但这是害你的说法。我想说的问题是,做学生的有没有办法摆脱导师的影响,尤其是当后者明摆着要你帮他(她)做实验,写文章,他们才能够去给自己的基金报账、提职称、评奖、做什么士,等等。你一个大好的劳动力,不把你榨干,他们舍得放你走吗?你想忘掉导师,你能随便、潇洒地忘得了吗?竖起中指说再见很容易,但你的基金评审,职位晋升,都是你的导师和他(她)的朋友在评论,你有多大的胆和理去和他们理论,如果他们不遵循法则的话?尤其是那些不怕天谴家人的人,你能有多少说理的余地?
学生毕业了, 他们希望能够独立,这是对的,也是正确的路径,也是科学发展的路径。但真正的问题,不是学生想就能忘掉导师,而是做导师不要再惦记着那个好劳动力为自己干活;相反,要支持学生独立自主,让他们能成器、成功,给他们创造机会,尽管这有可能意味着一些表面上自己的损失,但这是对科学的负责任态度,最终会是导师的收获。母亲生孩子会有痛,放走自己的学生也是如此,不要因为痛过,就有理由把一切捏在手中。我们需要有一种机制,压制导师的私心,以扩展年轻人探索的各种可能性;也需要一种文化,学生毕业了就放手,双方乐意的合作可以探索;不乐意时,自己做自己的也不是坏事,科学本来就需要多样性。那种师傅-徒弟,老板-雇工的封建思维就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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