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味系列|近年情更怯
有故乡的人回到故乡,没有故乡的人走向远方。
每到年关,各种乡土的鸡汤一碗比一碗浓,一碗比一碗煽情,众多鸡汤中,数博士们熬汤水平最高。不容易啊,多少年的奋斗,今天,终于逃离那贫瘠的地方。此时,带着优越感以旁观者的心态再来审视那给予了生命和成长的地方,消费它的种种落后与冷漠。
自2004年逃离家乡后,回家过年便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辗转数个城市,数个行业。但,回家过年,一直没变。只是,每一年,回家的心情有些不一样。至今,已是十年有余。
这几年回家,说是回家,其实真正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差不多只是晚上在家睡个觉,其余时间都在跑场子。短短的假期里,每天都被排满了与各种人的饭局。饭局中,无论是亲友还是同学,自觉不自觉地各种攀比炫耀。有些人回家过年,简直就是为显摆而回。也罢,楚霸王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心理学家说,人最缺什么,才会炫耀什么,不无道理。当年那么落魄,当年那么潦倒,如今咸鱼翻身,需要心理补偿。尤其是曾经有过心理阴影,更需要在此时得以慰藉。这是人的本能。能像韩信年少受胯下之辱在衣锦还乡后,再对当年施恶的屠夫不仅不报复,而封以护军卫,需得有气度和胸怀。
荀子说,化性起伪。如果不是在社会大染缸充分锤炼,不是以良好的学识涵养滋养,此时,性便暴露无遗,大衣撩人吆五喝六就在所难免。
过年回家,基本上是中学同学聚餐,毕业已是二十多年,很多毕业后便再没见过。如果不是微信和QQ的发展,有些也许不会再相见,即便相见,也难以这么整齐。读书时的快乐被翻起,群聊中的张狂被套现。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慢慢地,集合的整体又被分成若干个小团体,一簇一簇。每一个人都在打量与被打量,有些人便在盘算谁又有被利用的价值。人到中年,便学会了选择。
也许有些同学,聚会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有人说,混得最好的和混得最惨的,都不参加同学聚会。我相信。
聚会之于我而言,如果不是成建制带有重大纪念性质的,参加的欲望不是很大。可有,可无,不喜,不悲。如此而已。除了吃饭,俺已严重落伍。因为,最重要的社交方式,打牌,俺不会。所以,此时,那种孤独感就会非常强烈。
在家里,如果有空余时间,孩子他妈会要到邻居家去打牌,一起去玩那种廉价的一字牌,玩一整天就三两百元的筹码,再不会玩也在承受之中。两三百元一天的快乐,值。而在闲聊中,自然免不了种种诸如薪水、待遇等等之类的追问。
信息鼓捣怠尽后,没有了新鲜感,进入流水线的消遣。
利欲的世道,大部分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高了,就暗暗地揣测着你什么时候摔下来;低了,就表面安慰你一两句但实际上内心一阵窃喜。上学时唱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聚会再见时想,你要你过得没我好。只有亲近的父母,不管你飞得是高是低,才会在乎你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越长大,越恋旧。情感被撕裂,价值观茫然时,最容易回到过去,越年久,越清晰。
小时候,家里穷。姐弟仨共同分享一锅红薯中的一小碗米饭,但是,吃不饱时仍得吃红薯。长大至今,对红薯要多厌恶有多厌恶。仍记得2003年,在乡下教书时,孩子她妈把在爷爷家拿来的红薯削皮后意欲拌米饭一起煮,被我发现,狠狠地把红薯拿出来重重地摔在厕所里,被摔得粉碎。
小时候,最渴望过年。能吃上肉,能吃上糖,兴许还能办一件新衣服,那时对是不是办新衣服都没有概念。但是,浓浓的年味,很令人怀念。尤其渴望家里来客人,这时,妈妈便会拿出好饭好菜招待。
上学时,逢山过河,一个人奔跑,偶尔能在半路上遇到一起奔跑的同学,从来不象现在的孩子这么娇贵。那时,生命没有财物值钱。可能现在西部某些贫穷的地方,这种现象仍然存在。记得在初中的年龄,在山里放牛时,有一个父亲在某单位当工人的小伙伴,在聊天时说起夏天吃西瓜的酣畅,很惭愧,我竟然不知道西瓜是何物,心里暗下决心,希望有一天能吃上西瓜。应该初中之前没有吃过西瓜。第一次坐汽车是高二去县一中参加全国奥数初赛,也是第一次进城。所有这些,对于学物理时什么是红绿灯,什么是加速度,什么是相对运动,到很晚才在现实中得以补课。
孩时的穷,但是,孩时的年味一直留在心里。穷在嘴上,盼望在心里。那时,过年是一年的期盼。
伴随着年岁的长大,不断的工作变换,每一年的心境都会发生变化。昨天与某人在聊天时被问起,为何换了这么多单位,答,不如意,内心的不如意。也许就像牛逼闪闪的凤姐说的不认命。你要认命,这就是你的命。
不断的折腾,改变了吗?有些改变了,有些没改变。改变了的是环境,没改变的是仍然渴望改变。
近年关,意识里似乎各种事物都一齐涌过来。
越近,越情怯。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1-20 13:31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