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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3日补记:博文发表后,《中国科学报》张楠女士就文中提到的问题采访了相关人士及本人,新闻稿件刊发于6月21日《中国科学报》,见:http://news.sciencenet.cn/sbhtmlnews/2018/6/336333.shtm。
科学网博客苏青老师今天写了新博文:人物著作相辉映——中国古代科学家及著作纪念邮票首发。这四枚首发的邮票分别表现的是:李时珍、《本草纲目》;宋应星,《天工开物》。几天前,在一个微信群已经知道了这则消息,对其中设计得不严谨已经说出一二,今天再看到这则消息,觉得有必要再集中说下。
本人不懂设计学,仅从科技史的角度谈些看法,认为既然反映的历史上的科技人物,画面及场景应符合基本的历史常识、人物身份,同时表现人物的场景应具有代表性(比如李时珍在采药途中,或在撰写《本草纲目》等)
1、李时珍手中的采药工具。
按官方说法:
第一图中的李时珍身披斗笠,一手举药草,一手拿药锄,正在仔细端详手中的三七药草。
在李时珍采药出现的场景中,最常见的是两个工具,一是挖药的工具,一是盛装药草的工具。后者一般为药篓,邮票上改药篓为斗笠,不知何故?两者孰轻孰重,读者自有判断。当然,斗笠遮阳避雨,也有用途。此处不究。唯李时珍手中挖药的工具,实在不妥。
邮票上李使用的器具,各地可能名称不一,我老家叫小手锄,或干脆叫小锄。学名可归于鹤颈锄一类,从画面比例及李手持位置看,应该不长,一般单手持用。但这种器具农家一般用于中耕除草(其实适用于早期中耕,比如谷子间苗期,或者锄红薯垄上的草),用于采药并不得力,因为根茎类的药草,根部小的话,可以用铲子一类的工具。根部若大,自然要用镢。镢和锄类似,这里不细究其区别,但主要用其刨的功能。又因为采药多在山岩危壁,故多用尖镢,即尖头的镢。
有网友可能说,用邮票上这种小手锄也能凑合。如果这样讲的话,徒手利用山间的棍木也能凑合用,但对于李时珍这样职业的采药师,这样的工具就显得不妥或者说不专业。
文献中关于李时珍采药工具并无说明,但大约同时代的《补遗雷公炮制便览》就有采药图,可以佐证:
稍早于《本草纲目》的《本草品汇精要》也有采药图,用的也是尖镢,见下图:
此外,过去一些描绘李时珍的图画也多用镢类,比如:1978年湖北人民出版社《李时珍》用的是一把宽镢(尖镢更合理),见下图。
再如人民出版社的连环画《李时珍》封面,也能看到是一把尖镢。总之,邮票上李时珍手中小手锄无论从实际操作上讲抑或表现传统上看,均不合理。
再看两尊李时珍雕塑作品,前者是湖北蕲春李时珍纪念馆前的雕塑,另一是华南植物园李时珍的塑像,手中所持均是镢。
2、《天工开物》中织布机
按官方说法:
第三图表现宋应星在花机旁与织工研究纺织工艺。
从技术史的角度审视,邮票上画面有诸多错误。这里仅谈一个最主要的,画面上表现的不可能是花机。所谓花机,即花楼机,这是我国古代一种特殊的纺织机械,其最主要的特征是:提花经线不用综片控制,而用线综控制。提花人在高高的花楼上,故称花楼织机。
《天工开物》花机,注意其中的叠助木与筘、综的位置关系
《天工开物》仅提到两种织机,一种是腰机,一种是花机。邮票上显示的绝不可能是腰机,因为腰机需要卷布轴与腰间靠背连起来,用于张力。那自然是花机了,但花机有一个机械上的特征,叠助木与筘是连在一起的,用于打紧纬线。可是画面上看到的是两片综(如果是花机的话,后侧综的位置也不对),叠助木根本看不到。这样的画面,声称描绘的是“花机”也就落空了。如果说花机太复杂,用部分角度展示可以理解的话,这种显示不出花机特点的织机画面就太low了。
对历史人物的艺术创作,一是要依据文献,包括图像资料;一是要参考过去艺术创作的形象,进行必要的分析、考辨。否则单凭自己的艺术想象,天马行空,就容易离谱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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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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