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花儿,兀自地盛开。浓绿的掌状叶,顺着细细的藤茎,密密地匍匐成一片。偶有一些藤蔓搭到旁边的灌丛,也将其渲染成一片紫花瀑布。这藤蔓,如牵牛花般,顶着一朵朵淡紫色的喇叭,在骄阳或暴雨下怒放。这块地干燥、向阳、开阔,为路边一闲置的瓦砾堆,不甚引人注意。唯有这一片盛开的紫,常常让我放慢脚步,流连忘返。
驻足,停留,只为一睹藤蔓的形态。掌状深裂的叶片,薄薄的。仔细观察,叶柄基部还有一簇呈掌状分裂的假托叶。所谓的假托叶,不过是一个茎杆极度缩短退化的小枝形成的掌状叶片而已。蔓延的藤,蔓延的紫,只要有藤叶的地方,就有一朵朵盛开的花。漏斗状花瓣有明显的5条带,向外辐射。这典型的特征,当然归为旋花科,进一步查阅,就会得到五爪金龙Ipomea cairica的科学拉丁名。
仔细揣摩,五爪金龙的中文名乃取自其掌状五深裂的特征;恰好和英文俗名的five-finger leave相对应。而金龙的说法,恐怕是指其极能攀爬附生,扶摇直上的意思。无独有偶,另一英文俗称,mile-a-minute vine,也准确地诠释了其善于快速攀援之特性。
正午时分,太阳如火如荼,肆虐地洒在五爪金龙上,叶子萎蔫了,而花朵却依旧盛开如初。阳光下的我,注视着这一片紫,足足有一分钟。心想,不知花心里多少度啊?那该是一片怎样炽热心肠啊?它又是如何降温防晒的呢?
太阳落山时,又路过这一片紫,看到花朵一个个合拢了,花瓣内卷形成了一只只紧握的拳头。一阵困惑:这漂亮的花儿,花期如此短?一天就萎蔫了?
次日晨,又路过这一片紫,发现昨日内拢的花冠又全部齐刷刷地打开了。晨风中,它们顶着露珠,摇曳多姿,美得让人不忍离去,反复变换角度拍摄心中最美的构图。原来,花儿也有累的时候啊?总保持一个姿势该多累啊?五爪金龙的花,其生物钟也该“日出而开,日落而闭”吧?怪不得,众多的英文俗称里,也有一个闪亮的名字叫“glory morning!”
这美丽的花朵,拥着绚丽的紫,漫无边际地攀爬,在清晨和白天延伸出一席闪耀。它也一直萦绕在我心:这一地的紫,用作地被布景不挺好么?这一袭的紫,花期从热带的初春到初秋,爬一墙的浓绿,缀满朵朵紫喇叭,不也很壮观么?
这些美好的想法,在我查阅资料的时候,却嘎然而止,凝固了。无论中文或英文资料,皆表明产地不详,大概为热带非洲和热带亚洲,现全世界引种栽培观赏,在很多地区已经归化或逸生,成为入侵有毒物种。它主要借攀援的特性,迅速攀附树木灌丛,遮挡阳光,树木灌丛缺乏阳光、雨露而窒息死亡。遏制方法,有限制其繁殖机制、种子传播、幼苗生长,最后扼杀在摇篮中。也有剪切枝条,限高,不宜超过一米。也许,唯有匍匐前进的五爪金龙可逃过此劫。
不由叹曰:美丽的花儿,居然是入侵毒草。这说法由来已久,许多入侵害草,一开始总被当作观赏花卉引入,如凤眼莲、五色梅、肿柄菊、蟛蜞菊、大薸等等。甚至臭名昭著的紫茎泽兰,也有一种说法:当初人们被其茂盛的紫花所蒙蔽,作为鲜切花引入。
看来,美丽是有距离的。远远地看,它在原生地是美丽的,但如果仅凭人为喜好,迁地种植,妄图近距离拥有,改变其原来的生活环境,也将改变其原先美丽的价值,甚至殃及池鱼。
当然,大名鼎鼎的美丽毒草--罂粟,则别有一番意味。它虽拥有阳光下薄如蝉翼般的惊艳,却因人们的不良嗜好,而陷入了“美丽毒草”之列。
美丽,有毒?仅在一念之间。
博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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