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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队的知青们-----插队岁月:观察社会的“洞穴”(六)

已有 3287 次阅读 2022-9-7 14:32 |个人分类:回忆|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我们大队的知青们-----插队岁月:观察社会的“洞穴”(六)

 

在插队期间,我十分幸运地遇到了一群优秀的知青同伴们,对我的一生产生了极其重要与深远的影响。如果说,我们知青点的伙伴们,教会了我如何在农村生存下来,那么,我们大队的伙伴们则引导了我如何面对未来迎接挑战。

下乡第一年的夏天,我们大队组织知青开展李扫盲活动,为我们相互认识、相互交流创造了很好的机会。每月在大队部,有一次扫盲教学研讨活动,各生产队有一位知青做扫盲教师参加,半天时间,相互交流,由此,开启了我的另一段知青生涯。

保持了几十年深厚友谊的当属麦庄的李四南,他是南京六中的毕业生。他所在队好象只有他一个知青,没有独立的知青住房,他住在一个年轻的队长家。他读书很多,智力超群,善于交际,对人诚恳。他有很好的背景,父亲是新四军出身的老干部,又是一个文化人,以电影剧本《红色的种子》、话剧《雨花台下》(与人合写)等闻名,文革前作过江苏文联主席与省作协主席,当时是省文化局长。他介绍了他的自修方案,有计划地读一些大学的教科书,很好地引导我避免了沉沦,启发我充分利用好插队的认真读一点书,为迎接未来的挑战做好知识与经验的准备。在农村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能够坚持学一点东西,客观上为未来考大学乃至以后的工作奠定了思想与知识的基础。他后来招工进了十四所,做雷达设备研制。1977年考入南京邮电学院无线通信专业。毕业后,去了邮电部数据传输研究所,后来调入国家科委研究中心,开始做科技政策研究,有译著《转折点》面世。1989年后,移居美国。2000年前后,回国推广无线接入技术等,没有取得预期结果。以后,就音信遥无。但是,在他的引导与鼓励下,我在农村没有被动接受命运的摆布,而是积蓄力量,“窥测方向,以求一逞”。挑河堤背唐诗转移疼痛的方法就是他教我的。准备高考也是他最先告诉我,并带我参加了唯一的一次老师复习。大学毕业后,尤其是他进入国家科委研究中心,将他整理的厉以宁的《技术创新经济学的由来与发展》演讲稿,传给我,触发了我二十年的创新研究。他领衔研究的信息经济测度研究,也推动我完成发表了最初的几篇经济学论文,并在《经济学动态》《社会科学》《研究与发展》等刊物上发表。

跟李四南比较熟悉的是山林队的顾莓莓,父亲曾作过《群众》的主编,时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南京29中毕业生的顾莓莓,美丽端庄,教养很好,在农村劳动也十分突出。她上山划柴,过重的树支导致腰肌劳损,留下病根。这是我们知青最常见、最普遍的疾病。后来,有幸成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她曾咨询过我们的意见,去清华大学读计算机,还是去南京大学学古生物?她自己的意愿是想学生物。我建议,去清华大学。结果去南京大学学古生物的是我的中学同学杨湘宁,当时我并不知道。杨湘宁大学毕业后,考入南京大学地质系研究生。后来,有到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拿了博士,回国做了南京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省教育厅副厅长。他们都是1976年底,招工进了省科技系统,然后没几个天就被推荐上大学的。真是无比的幸运啊!顾莓莓毕业后在省计算所工作,等到我们大学毕业设计时,还指导过我的一位同学黄索。我大学毕业后,去常州工作,她主动介绍我认识她丈夫一家,她丈夫在常州的一个部队医院,丈夫的父亲是常州市副市长。我去拜访过他家,住在十字街。后来,她丈夫转业,一同到省计划生育委员会工作。我去省卫生厅办理我父亲做核磁共振等批准手续,在她办公室见过她几次。听她讲,参加省里的干部培训,不过,她没有选东南大学的课程,我在其中有讲座。这表明,她应该已经是处级干部了。

还有就是我们十中的同学们,他们有几位在中学就认识,有的虽然接触不多,毕竟是同校同学,比较亲切。夏庄的杨建民、梁玲,他们高我一届,杨建民是一个班的班长或者是团支部书记,做过我们大队党支部副书记。我想,扫盲活动是他负责的。他上调到十四所,并和隔壁大队的女知青结婚,后来做到设备处长。我儿子上三八保育院时,他经常与驻十四所的军代表一起骑自行车下班,遇到过几次。军代表的女儿与我儿子是幼儿园同学,我们都是在接孩子放学。梁玲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曾负责过学生组织的壁报,一进学校门有好大一片黑板。在没有毕业之前,不只什么原因被换掉,是我接替她的职位。其实,对我而言是免为其难的,我的社会活动能力比较低,组织稿件基本都被挽拒,最后不得不是我一个人写不同类型文章,敷衍交差。梁玲对自己保护的太好,有点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感觉,好像与大家都不怎么接触,咄咄逼人,寡言冷漠;但是干农活十分卖力,精神抖擞,处处表现得干劲实足,经常被大队长作为榜样,教训我们挑河堤不出力,我是我们生产队唯一一个上过水利工地的知青,我自己觉得十分了不起,但在梁玲为代表的女知青面前还是相形见拙,比较惭愧的。

与杨建民、梁玲同一届,还有林庄的叶蓁,与顾莓莓、梁玲一样都是教养与气质都很好的,农活也干得很好。印象最深的是,传闻她提出“要嫁给高级知识分子”,我听了还是震惊与不理解。十多年后,读到高行健(2000年诺贝尓文学奖得主)的中篇小说《有个鸽子叫红唇儿》中的男主角说“当年我们就想娶个上尉的女儿,现在我们直接娶女军官”。如今,我们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你看,叶蓁当年如何有远见。她招工进了结核病医院做护工,主要是整理床铺,打扫卫生。后来上了江苏职工医科大学,以同等学力考上了武汉同济医学院的研究生。不久,赴美做了博士后在哈佛医学院做研究工作。2010年前后,我与叶蓁有了联系,2015年我们全家还拜访过她在波士顿附近列克星敦(Lexington)小镇的家,她有两个儿子,都在美国很好的学校读书。她给了我的很多忠肯建议。

当然,我们十中的男知青,像简庄的陈宁、聂大卫,金冲的李建民。陈宁、李建民都十分出色,几乎与农村的壮劳力相媲美。我与他们相比,有很大的差距,几乎是望尘莫及。他们比我下乡早一年,怎么能作到如何迅速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的?陈宁、李建民比我早半年参加招工,陈宁去了南京缝纫机厂,李建民去了南京玻璃厂,这两个厂后来都倒闭了。聂大卫比较另类,他的父亲是省燃料公司经理,可以弄到农村急需的化肥,在农村十分受欢迎。同时,给我们这些知青造成很大的压力,尤其是对同村不同队的我,我们到那里去弄化肥?聂大卫招工去了3304厂,后来读了电大。毕业后投奔舅舅,去了美国。

我们同届有好几个中学同学。(2)班的孙晓平,实际下乡比我晚半年,农活明显干得不好,但是他在队里机米场工作,却是一把好手。将除呋去糠工作弄的井井有条,收加工费的帐目也是一清二楚,深受社员与队干部的肯定。那年秋天,我听说邻村来的是孙晓平,就去拜访。还没进门听到一阵哭泣声,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才有一位老知青出来说,孙晓平这几天会家办点事。她解释哭声是她们几个老知青读林黛玉的葬花词“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何相逼”有所悲伤,从枯萎的鲜花想到自己的青春蹉跎,深感自己的命运不公。后来,她借给我看那本《红楼梦诗词选》,她父亲是《新华日报》副总编。但是我一直没有看完,即使在文化凋零的时代,还是读不进去。我和孙晓平都是1977年初招工离开农村的,插队的时间只有两年多一点。走之前,还帮我摆脱一个不大不小的困境。(5)班的姜伟是简庄的知青,上工休息躺在田梗上还在背单词。1977年从农村考上南京师范学院历史系。他的父亲是南京大学做近现代史、党派史等研究的姜平,有一个学生十分出名,就是撰写《红太阳是如何升起的》的高华。

我们同一届,还有四中的流峰,十一中的傅晓琴。流峰与我一样都做过生产队的现金保管员,负责购买化肥与农药,向大队要钱,到镇上银行存取钱。他与队长的关系非常好,我估计农活没干多少。1977年初,他选择上大学。我劝他放弃(我看过相关文件),他没有听,结果在县里审查被取消了资格(不符合政策规定的年限)。这样,他比我们多待了几年,直到1979年,知青全面返城,他去了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流峰的父亲是老干部,做过省体委副主任,省纪委常委。傅晓琴是我幼儿园、小学同学,在护国小队,南边正好到我们知青点附近的公路边,她有时到这里看田。小学同学钱继秋的母亲下乡帮助夏收夏种,就在傅晓琴队里。在最北边靠近铁路,离公社所在地的花旗营很近。我们跑花旗营办完事,常常到她那里歇脚,因为她经常不上工,在家待着。她是1979年招工进了省邮电设计所。

我们知青中通婚的只有山林队的一对。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结婚了,我们还去过他们的新家,房子很大,在板仓街上,当时还觉得很远。90年代,我在指导南京海外工商管理学院招收的MBA学生,有一个3521厂的厂长,正好他厂里做技术档案工作,就是山林队的女知青,我们在3521厂里,吃过一顿饭,见过一面。我们知青点的伙伴们与我们大队的知青们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以后很难会在遇到。

2014年底,我、孙小平、流峰曾聚过一次,纪念我们插队四十周年,还相约回农村去看看,尽管他们最近回去过,后来还是没有成行。2024年,我们会纪念我们上山下乡五十周年吗?我想没有这个可能了,也没有这个气力了。

让逝去的时光永运不要在回来!仅以此文祭奠我被埋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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