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外，主要说的是在大学里做研究的西方人，我们身边的外国同学、同事。

 

初到国外大学读书、做研究，中国人总是很关心标题上这个问题。原因恐怕主要是常听说国外的生活很悠闲，老外工作很懒散、上班来得迟走得早，绝对不会加班云云。所以一到国外就试图证实这个说法，似乎这样可以不断巩固“中国人最勤奋”的观念，进而还能得出，就算自己再不用功也比老外用功的结论，如此一来，不用像在国内那样严格要求自己、时不时放松一下或者开个小差，都有了理论依据。而在这么个先入为主的思想下，怎么看老外都和勤奋不搭界：上午10点多办公室还不见人影、下班时间不到就走人、周末通宵泡酒吧、已开学几天还在国外旅游，等等，都成了证明外国人懒散的证据。

 

但是我所看到地，勤奋的老外还是大有人在。远的不说，我身边的外国同学和同事就多数都很勤奋，我觉得比中国人还勤奋。先说我们一起上课的十几位同学，他们的勤奋大概有三种。一种是搞物理的德国男同学Wolfgang、意大利男同学Angelo和数学专业的爱尔兰女同学Russell的勤奋。他们的基础都很好，课程对他们没多大压力，但是他们仍然学得很认真，可以说比大多数同学还认真。德国佬Wolfgang和意大利佬Angelo每天早上8点以前就到办公室，工作日天天如此——这个上班时间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坚持做到——一直干到下午6点才回家。爱尔兰人Russell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妈妈，每天早上要把孩子和老公都送走以后才能上班——说实话，这个年纪（至少40岁）还来读博士是很值得敬佩的——她一般是正常的9点到办公室，但是她做事非常有条理（连打草稿都写的非常整齐划一），工作起来十分专注，效率很高。因为从未见过他们三位周末来办公楼，我曾问他们周末会不会加班，答复都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在家里加班。他们不限于掌握老师讲授的知识，而是用更多的时间学习更深的东西和考虑怎样把课程内容用到自己今后的研究中。每节课你总能听到他们时不时打断老师，有时是提问、有时是指出老师的错误，有时则谈自己的见解。记得《数值算法》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任课老师当着同学们的面感谢他们，说他们的提问和提醒让他得以把这门课讲得更详细、更准确。有时他们还走到了老师前面，记得有一次实验课上Wolfgang就自己弄出了一个的算法，把辅导老师都给难住了。他们还在作业里尝试新的解法和提问，有时他们的解法被老师拿到课堂上讲授，还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去单独讨论问题。（说一点与主题不太相关的，他们这几位还特别慷慨地帮助其他同学，考前复习的时候他们都主动为其他同学答疑，我几次看到几个同学在Commen Room围着Russell讲题。学期初我跟不上时候，Wolfgang每周都帮我补习《数学方法》。）

 

第二种勤奋是三位爱尔兰男生Paul、Declan和Aaron的。他们仨可能基础差一点，学得有些吃力，但是他们相当下功夫。每次上课他们都早早地教室，实验课上也绝对是最晚走的几个，特别是每周五下午的实验课，我一般也会在下课以后多呆一两个小时，但是我走的时候老是还剩Aaron和Declan在那讨论。这几位周末都是必到办公室加班的，少则一天、多则两天，从学期初到学期末周周如此——因为我也是每周都加班，总能遇到他们，Declan还经常加到晚上10点多。（再引申一下，他们的一个共同点是，就算自己做不出来也从来不抄袭别人的成果。即使有时在交作业的Deadline快到的时候他们还没完成，也不会拿别人的作业改改作为自己的。有一次做一个复杂的编程作业，Paul尽管在同学的帮助下编出了一个程序，但在交的时候他还是只交了的自己做的半成品。）

 

第三种不完全是学习上的勤奋，但也说明了国外学生勤奋刻苦的精神，体现在意大利的Angelo和俄罗斯女同学Elana身上，他俩上学期都承担了比较多的本科教学任务，常常自己刚上完课就要立即赶去讲课，实验课也不得不提前走，教的课程还和学的课程冲突，这样每周都要错过一次课。但是他们都没有因此影响学习进度，听讲和做笔记都很认真，想必课后也一定下了不少苦工。

 

说完同学再看看我们实验室的两位博后。意大利女博后Raffaella从不迟于9点半到办公室，坐下来一干就是一天，不是处理数据就是写文章，只有lunch time放松半小时，再就是取打印的东西时和我们说笑几句。赶文章的时候经常是晚上8点以后才离开，周末加班也逐渐成了常态。起初她给我们打招呼时总说“Do not work too much”，后来她自己的也总加班就再也不这么说了。由于勤奋，她成果颇丰，差不多一个月就有新稿问世，前段时间一篇working paper在网站上连续三个月下载次数排名第一，研究中心的主任亲发邮件祝贺。另一位博后巴西人Pablo是一个绝对博学多才的家伙，传统经济学和复杂科学都很精通，几乎没有他解答不了的问题。他作息习惯很好，早睡早起，每天早晨都跑步到海边看日出，准时9点半到办公室、5点半离开，周末不到办公室。他工作起来特别投入，可以整天不吃不喝，也不和人说话，始终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注视着电脑屏幕。我曾问他一天不进食难道不感到饿吗？他说刚开始会觉得饿，过了那一阵就不觉得饿了，而且下次吃的时候不用吃太多就能吃饱，真是个特别的家伙！他在复杂科学领域很受欢迎，常被邀请到欧洲几个国家做报告，每次回来都带给我一个“big win”，为实验室增光不少。这两位都算是勤奋者的典范了。

 

看了这些人，我想恐怕很难再说老外都很懒散了吧？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没法一概而论，在哪里都有勤快的人和不勤快的人。但是既然出来读书，我们是来取经的，取的是他们的精华，所以我们只向勤奋的人看齐，学习他们的优点，不勤奋的人就不要跟他比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宁愿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用功，老外个个都勤奋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