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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出访境外的高校,总是向我的host提出,想旁听他(她)给学生讲课。国外大学一般坚持做到:老教授必须给本科生上课,这是提高本科教学水平的一个重要措施。所以,我听过的课有大一的线性代数,大二的流体力学,研一的水波理论以及一些研究生的专题课程,授课的都是颇有成就的名教授;还多次参加了研究生的seminar和工作汇报。此举的目的主要是:一来学习境外教授的授课技巧,二来了解他们的教学方式。然而,在这一过程中却产生了一个“副产品”,对中外学生的区别有了一些了解。这里略说一二。
国外大学生对老师(尤其是教授)尊重而不敬畏,国内大学生则敬畏有余,尊重不足。
国外学生见到老师一般都会礼貌地打招呼(高年级有时直呼其名),别看他们上课时(特别在上小课时)不太注意坐姿,但从不迟到或不专心听讲;他们提出问题,得到解答后一定道谢;课间休息时,只要老师还在教室里,会围着他(她)提问题,弄清课堂上没听明白之处。我在纽约大学柯朗数学科学研究所访问时,遇到期末考试,我的host要去旧金山出差,让我代替他给本科生考试监考,考的是线性代数课程。进考场后发现亚裔、非洲裔学生占半数以上,他们对我很尊敬,拿到考卷后,就开始问我考卷上不清楚的地方,我尽量作答;问题接踵而来,我一想,不对了,他们是不是在“欺生”啊?赶紧“刹车”;考试中仍有几个学生小声向我提问,从他们提问的内容看来,他们不见得比国内大学生高明多少。考试结束时间一到,他们纷纷交卷,临离开时也没忘了向我示意告别。
国内学生上课(尤其是上午第一节课)迟到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上课时走神、打瞌睡甚至交头接耳的现象时有发生,显得对老师的劳动不是十分尊重。对于老师(特别是对我这样的老教师),总有点敬而远之,课间休息时即使老师在教室里,也没有学生围着提问(考试前的辅导答疑除外);往往经过我的一再鼓励,才渐渐地与我平等地交谈。
国外学生比较aggressive(张扬),国内学生则比较内敛。
在国外的课堂里,很少见到学生正襟危坐、一声不吭的,特别是坐在后排的,连四肢平展的都能见到,但他们听课很专注,经常频频发问。有一次我到Brown大学应用数学系访问,去听我的host苏兆星教授给本科生讲授流体力学,听课者约30人,在教室里散乱地坐着,什么样的坐姿都有。我记得那堂课讲的是水波动力学,正是苏教授的专长,他讲得非常清晰生动,学生们非常活跃,时不时地举手提问,涉及水波方面的各种问题,从物理概念到数学提法,“打破砂锅问到底”,苏教授耐性极好,一一详细作答,有时说,有些问题下一节课会讲到。我坐在后面暗自统计了一下,45分钟的一堂课,这样的问答竟有六次之多!要知道,这是在讲授大二学生的基础课!
相比之下,国内的学生在课堂里太安静。他们一般坐得一本正经(大概从小学开始老师就这样要求的吧),上课要么记笔记,要么默默地听着。向老师提问题?想都没想过。我在本校力学系给本科生讲过六次“理想流体力学”,对这种鸦雀无声的课堂氛围非常不满。于是,立下规矩:我上课时可以随便插嘴提问,甚至于可以不举手就发言(因为学生人数不多,不必担心秩序问题),最后将把上课的表现(活跃程度、提问次数等),计入课程的平时成绩。后来情况稍有好转,但与国外同类课程的课堂气氛相比,仍不可同日而语,可见积习难改。
国外学生的想象能力、创新能力超过国内学生。
一般来说,国外学生的应付考试的能力与国内学生相差不多,甚至略差一些,但创造力似乎胜过国内学生。我有机会做过两次比较,发现在美国的亚裔学生就有这种区别。
还说那次线性代数考试,我帮忙帮到底,帮着初步批卷,发现有亚裔名字的试卷的成绩高出平均水平,但那道最有灵活性的试题,却回答得不怎么样。
在MIT,我的host梅强中先生对研究生要求甚严,那时他有六位博士生,其中一半来自国内。他每周与一位学生讨论一个小时,我要求参与。结果发现,来自中国内地的学生的创见少于国外的,研究进展也较慢。
以上罗列的是我不多的见闻及印象,难免是管窥蠡见,不很全面。至少可从中看到东西方文化传统之区别。更深层次的分析留给我的朋友们来做。
写于2009年9月30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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