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梁宗巨《世界数学史》（中国文库版，以前显然出过别的版本，可惜我没见过），提到德-美数学家Robert Edouard Moritz（1868-1940）的Memorabilia Mathematica，说他“列举了数以百计的数学定义和对数学性质的描述”，于是找原书来看看。这是一本“语录”书（所以别名The Philomaths’s Quotation Book），作者编而不评，只是设置了20个主题来“编织”历代数学人（或哲人）的言行——说起“言行”，才想起以前有几本数学方法论小书（封面别有趣味），其中好像就有一本“言行录”（这会儿当然找不到了），去网上一寻，竟然就是本书的中译本。

MM的主题名目如下：

不学数学的，也能从这些名目找些乐子。如果作家想写数学人的小说，更可以根据它们来设计角色和故事。

这会儿，看到两句话有点儿感觉。

第一句是笛卡儿的，出自他的“心灵法则”（Rules for the Direction of the Mind）：

数学是独立于任何特殊应用的关于秩序和度量的普遍性科学（a general science which should explain all that can be known about order and measure, considered independently of any application to a particular subject, and that, indeed, this science has its own proper name, consecrated by long usage, to wit, mathematics.）

——这将数学等同于一种哲学，但若只用来“explain”就不够意思了。数学其实不解释，解释数学的正是它该超脱的“any application to a particular subject”。现在很多尴尬，是分不清数学事实和物理事实（如波函数，如D膜，甚至黑洞）。刚才电视飘来一句话：法官判案依据的是“法律事实”，那未必是“客观事实”。这两个区分有意思。钻数学的哲学或形而上的蜗牛角有些假大空，它自己虽然“道可道”，对其他学科而言，它的“器”更好更实用。关键是要时刻想着它的普遍存在。

第二句是马赫的，出自他的《通俗科学讲座》（Populär-wissenschafliche Vorlesungen）：

数学的力量在于杜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思想，在于其极度的思想运行的经济。数是秩序的象征，自成一个奇妙的简单和经济的体系。（the strength of mathematics lies in the avoidance of all unnecessary thoughts, in the utmost economy of thought-operations. The symbols of order, which we call numbers, form already a system of wonderful simplicity and economy.）

——这是把数学当奥卡姆剃刀了，这把刀用得还不普及，所以才有那么多思想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