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乔明琦. 肝藏血主疏泄理论基础研究的关键科学问题、科学假说与学术思路和目标. 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2010，34(6)：467-469

［摘要］提出肝藏血主疏泄理论基础研究的关键科学问题、科学假说与学术思路和目标是：形成本研究整体构思和具体布局；探查肝发挥“调控”作用的关键脑区，揭示其调控作用下效应器官产生功能活动的作用机制，以及从肝论证相关病证临床疗效的作用机制。采取从正常应激状态下的生理研究和病证状态下病理生理研究两条途径入手，围绕“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关键脑区定位及其效应器官功能机制开展深入研究。为寻找并揭示关键机制，以神经-体液调节的关键性指标“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等水平变化”为主线，贯穿从脑中枢功能定位到效应器官功能变化的研究；同时，开展以关键指标为靶标的系统生物学研究探索。通过上述研究，以凸显中医基础理论“从整体联系、动态变化把握生命规律和病证演变”的特色，揭示肝藏血主疏泄生理功能和从肝论治相关病证临床疗效的关键机制及其内在复杂联系。

中医基础理论发展迟缓，理论科学内涵难以为现代社会理解和接受，是制约和困扰中医药学发展的瓶颈［1］。作为中医基础理论的核心，脏象学说如何创新，事关中医基础理论乃至中医学的发展与走向。我和我们研究团队与学科人员围绕我国中医基础学科奠基人、我的导师张珍玉先生指引的“肝脏象生理病理与情志致病机制”研究方向深入研究 20年，尤其是经历今年 973 计划中医专项肝脏象理论基础研究申报的深入思考总结，对脏象学说如何创新形成如下认识：“中医理论迄今尚是未摆脱自然哲学形态的直观描述性理论假说”［2］；由“以象测脏，司外揣内”的观察与思辨方法为主建立的脏象学说，是对人体内部结构及其功能作用的推测性的笼统描述；医哲分开，由现象描述迈向本质阐明，是中医基础理论发展创新的必由之路；探查内脏结构，揭示作用机制，是阐明脏象学说科学内涵，由此实现理论创新的必由之路；脏象学说创新是中医基础理论发展创新的首要切入点与突破口。揭示藏于体内的内脏功能结构，阐述并阐明其功能作用机制，是脏象学说创新的主要目标；该目标实现的标志，或曰成果形式，是“由现象描述迈向本质阐明”的现代中医脏象理论，及其引领中医基础理论二级学科向三级学科分化的现代中医脏象学。

以上认识，是在科技发展大背景下，依据脏象现代研究的大量证据，确立理论前提并经逻辑论证而得出。由此感谢“泰山学者论坛”给予“鲜明提出自己学说观点”的机会，欢迎因此引出的的争鸣与辩驳。

以下从本文标题的 4 个方面展开论述。

1  关键科学问题

关键科学问题是一常用但未有明确定义的术语。我们认为它系指基于科学相洽原理的事关整项研究能否取得突破的疑难或曰疑问。给出该定义，基于如下认识：首先，科学问题应当服从科学相洽原理，即该问题与科学界共识的科学原理相一致，问题的提出与解决不仅对本学科理论及应用有价值，同时对相关学科理论认识与发展有贡献；再者，关键问题当是事关整项研究的成败的问题；最后，问题是指疑难或疑问，即尚未明白的道理与有待认识的事物。

基于以上认识，提出如下 3个关键科学问题。

1.1  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的关键脑区  研究表明，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部位主要集中于脑中枢，其脑区定位涉及到边缘叶、海马、丘脑、下丘脑等区域，但其定位远未达成共识［3-5］。因此，只有首先找出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关键脑区，方有可能开展功能定位下的调控机制研究，以揭示肝是如何藏血主疏泄的，为阐明肝藏血主疏泄理论的科学内涵奠定基础。

1.2  肝藏血主疏泄调控效应器官的功能机制  肝藏血主疏泄的关键调控部位在脑，其发挥藏血主疏泄生理功能必须通过一定途径和机制作用于外周效应器官才能实现。提出该问题的目的在于以神经生物学和现代生理学方法为主导，探查肝藏血主疏泄通过机体哪些组织结构及活性物质，作用于哪些效应器官发挥功能，最终明确肝藏血主疏泄调控效应器官功能机制。

1.3  从肝论治相关病证疗效的共性作用机制  在确认从肝论治相关病证临床疗效的基础上，着重研究调肝方药作用于脑中枢哪些相关脑区的组织、细胞、分子，通过何种途径发挥何种作用而产生疗效，同时总结其疗效的共性作用机制。 这不仅可为肝系病证的临床诊疗提供明确的理论导向，为研发作用靶点清晰、作用机制明确的新药提供理论依据，更为肝脏象理论创新从临床提供说明疗效作用机制的科学证据。

可以看出，3 个关键科学问题都是围绕“揭示内脏功能结构，阐明功能作用机制”脏象学说创新的目标而凝练提出的。

该科学问题符合科学相洽原理：现代医学与神经科学已经认识到，肝藏血主疏泄功能所涉及的情绪、血液循环、消化、生殖等四个不同系统，都有其中枢调控脑区，但这四者之间关系，尤其是共同调控的中枢脑区及其作用机制远不清楚。因此，探查并揭示肝藏血主疏泄调控中枢脑功能区定位及其机制，有可能带来中医学及现代医学和神经科学有关认识的创新与突破。毫无疑问，该科学问题事关整项研究的成败，该问题不研究解决，肝藏血主疏泄理论基础的整项研究无从展开。再者，该问题是脏象学说尚未认识有待探索明白的，仅靠传统的“以象测脏，司外揣内”的方法难以解答；需要借助现代科学技术“探查内脏”，取得发现，才能阐明道理、答疑解惑。唯有如此，以往的肝藏血主疏泄功能的笼统描述才能迈向作用机制本质阐明的现代脏象理论台阶。

2  科学假说

一般认为，它是指根据已知的科学事实和科学原理，对所研究的对象现象及其规律性提出的推测和说明。假说，是科学研究的假设，具有引导研究聚焦关键问题的作用，指引研究围绕着这一假设展开。具备可检验性，是科学假说最主要特性。

依据以上提炼出的科学问题，我们提出如下科学假说：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关键部位主要在边缘前脑及相关脑区；经特定神经-体液调节作用于相应效应器官；从肝论治相关病证临床疗效通过纠正上述脑区及其效应器官结构及功能失常而实现。

该假说具有中医理论、现代研究发现及神经科学认识的证据：肝，古代前贤称之为“将军之官”。近代医家总结为，生理上有“气血调节枢纽”之说，病变上有“五脏之贼”之称。由此可知，将军之官、调节枢纽及五脏之贼，均蕴含统领、调控之意，即肝具有神经科学所论的调控功能。

我们以及广州、北京与湖南湘雅等单位对肝脏象不同侧面的现代研究发现：肝藏血主疏泄功能具有从调控中枢到效应器官的生物学基础，其中枢调控在于脑内不同脑区的功能配合，并经特定神经体液途径作用于相应的效应器官。

该假说是对上述 3 个关键科学问题的假设性说明：假设肝藏血主疏泄的中枢调控脑区在边缘前脑及相关脑区；特定神经体液调节相应效应器官；临床疗效作用机制通过以上而实现。因此，该假说具有引领整项研究、聚焦关键问题的作用；具备显著的可检验性，上述三个方面的假设，均可通过相应的基础和临床的实验研究，得到多层面的检验。

3  学术思路

如同关键科学问题，学术思路也未见相应的定义。我们认为，它是指对于某一专门学问问题的认识和进行研究的整体构思和具体布局。基于这一认识，形成该研究的如下学术思路。

对肝主疏泄和藏血生理功能的通行的认识是，二者各有不同的功能表现：主疏泄功能通过调畅气机表现为促进血液、津液运行输布，调畅情志，促进脾胃运化，促进排精、排卵及行经；主藏血功能表现为贮藏血液，调节血量，防止出血。

与上述“功能与表现”论的传统认识不同，经长期深入研究，我们认为：两者并非是功能与表现的关系，而是“调控”作用与功能活动本身的关系。 即肝主疏泄和藏血的生理功能的实质是其“调节控制”的作用，其功能表现则是肝的“调控”作用下的功能本身的活动。

基于以上认识，形成本研究整体构思和具体布局：探查肝发挥“调控”作用的关键脑区，揭示其调控作用下效应器官产生功能活动的作用机制，以及从肝论证相关病证临床疗效的作用机制。

采取从正常应激状态下的生理研究和病证状态下病理生理研究两条途径入手，围绕“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关键脑区定位及其效应器官功能机制开展深入研究。为寻找并揭示关键机制，以神经-体液调节的关键性指标“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等水平变化”为主线，贯穿从脑中枢功能定位到效应器官功能变化的研究；同时，开展以关键指标为靶标的系统生物学研究探索。

通过上述研究，以凸显中医基础理论“从整体联系、动态变化把握生命规律和病证演变”的特色，揭示肝藏血主疏泄生理功能和从肝论治相关病证临床疗效的关键机制及其内在复杂联系。

具体技术途径为：由肝藏血主疏泄古今文献切入，澄清源流，深入挖掘，发展创新，为开展临床和动物实验研究奠定理论基础；由肝藏血主疏泄生理功能表现切入，研究正常受试者肝调畅气机、情志、脾胃消化功能时脑中枢相关脑区及其特定神经体液联系途径和效应器官相应变化，以发现肝功能调控中枢及其作用机制以及肝功能结构；由肝藏血主疏泄失常典型病证入手，研究病证患者发病和规范有效治疗前后上述脑区、联系途径及其效应器官发生哪些病理变化、疗效确切治疗方药如何调节纠正该病理变化，以确认肝生理功能失常的主要病理变化和临床疗效部分作用机制；由典型病证动物模型及细胞模型入手，深入探索肝藏血主疏泄失常发病微观机制，发现治疗方药主要作用靶标，揭示治疗方药整体、器官、细胞及分子不同层次上的主要疗效机制；由异病同证入手，研究肝藏血主疏泄作用机制和肝功能结构；围绕关键科学问题和科学假说，科学诠释和创新肝藏血主疏泄脏象理论，构建现代中医肝脏象学理论框架。

4  研究目标

研究目标当指通过严格科研设计下的深入研究，预期实现的成就和结果。 本研究的主要目标如下。

4.1  阐明肝藏血主疏泄理论的科学内涵，提出新的科学假说  揭示肝藏血主疏泄从中枢到外周效应器官的功能结构及其作用机制，具体回答肝藏血主疏泄的脑中枢调控脑区是否主要在于边缘前脑及哪几个相关脑区、特定神经体液调节途径是什么、外周效应器官主要包括哪些器官和组织、从中枢到外周效应器官的具体作用机制是什么等问题，由此阐明肝脏象“内脏结构与作用机制”，提出“肝藏血主疏泄中枢调控与效应器官作用机制”理论新假说。

4.2  揭示相关疾病从肝论治疗效内在机制，为提高临床诊疗水平提供新向导  发现肝藏血主疏泄失常病证的中枢调控、神经体液途径和效应器官的主要病理变化；阐明相关疾病从肝论治疗效的多层次、多环节、多靶标的主要生物学机制，从而为中医临床诊疗该类病证，提供发病环节明确、方药靶点清楚、诊疗标准具体的理论新向导。

4.3  构建现代中医肝脏象理论框架，奠定中医基础理论学科分化生长点  依据上述两点主要研究结果，总结提炼出现代中医肝脏象理论框架，实现肝脏象理论从现象描述向本质阐明迈进；奠定中医基础理论学科分化的生长点，发展建立现代中医脏象学三级学科。

在前述严格科研设计的基础上，提出如上研究目标，一是基础研究的目的就是依据研究新发现，深化原有认识，提出新的见解和假说；二是脏象学说近20 年的大量现代研究已经昭示其理论形态由传统走向现代；三是中医基础理论二级学科向其下的三级学科分化，是该学科两代学人的追求与探索，担当这一历史重任责无旁贷！

（致谢：本文凝聚着我们研究团队和中基学科以及 973 计划中医专项项目申报的全体人员的智慧结晶，藉此表达由衷的谢忱！）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