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16

记得李小文先生在汶川地震后写了一篇文章叫《遥感检讨》，按这个理，我应该写《政策模拟检讨》，悄悄一想，小文先生是院士，他当然可以代表遥感。我不是院士，所以只能写《王铮检讨》了，不然别人就笑话我了。不过心里的痛还是相似的，所以我改自我检讨，或者说自己骂自己。文章贴出后觉得检讨的不应该是我一个人，所以题目加上了个台阶。

王铮为何感到自责，话分两头，先表一枝。话说2008年我的课题组得到了中国2035年到2040年间中国达到碳排放高峰的结论后，我就组织计算分省的二氧化碳排放高峰及其相关的能源强度、碳排放强度下降速度。因为我们中国有34个省市自治区，好辽阔的土地呀，计算分析涉及大量工作，需要投入。于是我们就申请课题，另一方面，我们也开始模拟计算。想问题重要容易上，让年轻人有个机会。开始是我的助手李山申请，没有中，没有中也合理，因为他没有做过较多的工作。换一个助手叫吴静的，Google你查一查，她可是做过许多这方面工作，可是仍然是毙了。有朋友说，规定一个单位一个课题，再说吴静是助理研究员，换你申请吧。我觉得这个问题重要，再申请，再说已经安排朱永彬带好几个学生做了这方面工作，有些可惜。刘晓计算了家乡湖南省的，翟石艳计算了家乡河南省的，刘慧雅是河南人，你算一算王老师家乡云南省的吧，可别忘了碳汇哟。“王老师碳汇不用算，马晓哲的毕业论文不是计算了大陆各个省市自治区的了吗？种植结构还是你定的，你忘了。”我是有点糊涂了，气糊涂了，别人的研究生毕业前就去“实习”，毕业就找到工作，马晓哲老老实实跟我做863，没有时间去实习，毕业就失业了。能不气吗？黄蕊也是河南人，你就算一算几个直辖市的吧。刘晓说，我是半个重庆人，我算重庆的。反正就这样计算着。买数据经费不够，请一个国家统计局的朋友帮助，免费要，还有谢翌宸，写信到处去要。国家兴旺嘛！可是，毛主席说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其实还有两个字，叫“可是”，有时也叫“但是”，也是最可怕的。有个老师告诉我：“小王啊，听人说话，前面可以不要听，他什么时候说‘可是’或者‘但是’，你就要认真听了。”可是，我也没有申请到这个内容的课题。前几天见到一个能源专家的名单，全是当官的，谁叫我就是一个平民呢？反正没有拿到。我泄气了：“同学们缓一缓了，停下来，写程序！我去找别的课题，得考虑你们下一阶段的津贴呀。组织计算的朱永彬，你去写英文paper，玩SCI。”

现在，另一枝出现了。今早，公元2010年7月16日星期五，我研究所王毅副所长找我：“王铮，你有没有计算过各省2020年碳排放强度，发改委要落实2020年的减排目标，在找数据根据。”本来我想按照“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的原则，又不是找我的。可是，又是“可是”了，我想到了一个人，当然不是曹刿，他后来好像被鲁国处理了，不吉利，中国有句说话叫过河丢拐杖。再一个是谁？我爸。别人说老王这个人，就是喜欢工作。我爸说：反正闲着也闲着。赶快布置大家做。刘晓说：王老师别急，你让缓一缓后，我、黄蕊和慧雅没有完全停，不买数据的能源强度都算了。我当然是感动了，多好的学生呀！我想我一定要争取课题，完成全部碳高峰和产业结构调控计算。别的不为，为了学生比我执着。

于是刘晓、黄蕊、刘慧雅加班整理原来放下的结果，黄蕊、刘慧雅都是河南人！以后谁说河南人不好，我就跟谁急。不过我是云南人，云南比河南落后。计算表明我们云南的能源强度要在2020年降低到2005年的40%，完全不可能，不行。北京行，湖南行，河南也行，云南的能源结构锁定在煤炭为主上，我原来就是143煤田地质队的。云南的碳排放高峰，可能在2035年左右达到，人均二氧化碳排放达到8吨，是现在美国人40%，2009年，只有2吨，是全国的一半。难怪大家争当美国人，至少也别说是云南人。

你说我让工作停了该不该检讨一下，虽然是没有获得资助的项目。还好同学们舍不得中断，但是仅有2020年的结果是不够的，我希望计算各省的排放高峰还有减排的可行性道路。今年申请了个基金，想解决这个计算的方法学问题，不知道有没有人不试货。还有在我督促下李山从华东师大申请了这个课题，不知如何。前几天与美国回来的朋友吃饭，有个朋友说起，现在中国钱多了，课题容易申请。我说那是因为你是海归，还说研究目标是上Nature，换个土鳖，研究目标又是外国人没有首肯的中国实际问题，你试试看。

中国人实际上很聪明，也有预见性，上面也有人看问题也很准，可是许多事情让人情和人不情耽误了。

读到这里，我想起当年我们做全国艰苦边远地区分类，是为了给大家定工资津贴标准的。可是就找不到一张全国大比例尺喀斯特分布图或者石漠化图。这些年全国喀斯特研究投资不少，研究喀斯特的上nature我知道的就有两个，洋人觉得挺有意思。可是反映地面情况的喀斯特图都没有。戴维斯把地貌发展分为三个阶段，三个阶段环境的艰苦性完全不同，大量投资谁做过全国三期地貌的分布图呢？我们如何在全国划分精确的喀斯特地貌区以指导工资分类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定级时”，我可真是为工资定级，为大家的工资定级要流泪了，作为一个第四纪地质与地貌专业的毕业生，我不流泪也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