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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有至亲,年逾九十。精神矍铄,头脑清晰,只是普通话不标准。见晚辈欢喜,淡然说往事。下文是根据我的记忆重写,不是原谈话实录。为行文简便,仍用第一人称。顺便一提,九旬老人其实指未到九十岁,也可称为耄耋老人。过了九十岁,应该称为鲐背老人。典出《诗经·小雅》中的《行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寿考维祺,以介景福。”这个典故太冷僻,不写在标题中了。
我有三位奶奶。太爷爷有三个儿子,只有长子有儿子,就是我父亲。另两个儿子都只有女儿。我父亲就被过继给他的两个叔叔当儿子,这样他有三个爸爸,三个妈妈。当时男人寿命短,我记事时,三位爷爷都不在了,三位奶奶还在。
家里本来有田二十亩。十亩完全是自己,另外十亩是现在说的有使用权。所有权是人家的,打下粮食要交租子。两位名义上的奶奶相继去世,办丧事排场很大,用了不少钱,欠了债。父亲是小学校长,也不在农村,就把十亩自己的田卖了还债。家里只有奶奶,种不了田。十亩有使用权的地,也是亲戚帮忙种,平分交给有所有权者田租后的收成。土改时没有定为地主,成分是“小土地出租者”。
姑父是革命先烈。当年成变卖家产,创办小学。成了县里最早的共产党,与陈云等共同战斗。后来牺牲,是革命烈士。几个姐姐都参加了革命,抗日战争时期在西安。
初中三年时,日本人来了,听说要抓壮丁。与许多同学逃往未沦陷的区域。从上海乘火车到蚌埠。步行数月穿过河南省,进入陕西省,就是国民党控制区了。到了西安,就读于东南中学,很多上海同学。姐姐们告诉他,专心学习,社会很复杂,不要参加政治活动。当时有机会去延安,但姐姐们说,家里老人需要照顾,不能都去干革命。读到高一,日本投降,上海光复,就回了上海。
在上海就读于教会办的清心中学,继续读高一。学校要求严,质量高,好多书都是英文的。母亲生病,可能是现在的高血压,需要打针治疗。请人打针很贵,要五斗米。打针的人很好,教我自己打针。在家照顾母亲,高中没有继续念。母亲病好后,到苏州读所比较普通的私立高中。高中毕业申请大学时,被苏州所私立大学录取,但家里没有钱付学费,就没有读。回到家乡,正好小学缺人,当代课教师。
上海即将解放时,有人自称是共产党,招募年轻人。他宣传的那些书也都是共产党的书,我与一些年轻人就参加了。后来解放军告诉我,这个人可能有问题,那个人也不知去向。见我要积极参加工作,解放军把我介绍给地方上的同志。
四九年七月参加工作,当时是供给制。发衣服和被子,提供吃饭住宿,男人还有每月五角烟钱,女人另发卫生用品。供给制还有更广泛覆盖,例如家里老人需要照顾,组织上出钱找家政服务员。四九年十月前参加工作,而且是供给制,才能离休。有些旧政府留用人员,虽然在十月前参加工作,拿工资,后来就不是离休。我妻子在九月底参加工作,供给制,但填表时为了便于记忆,工作日期写为十月一日,就不算离休了。
工作后,积极要求加入组织,打了入党申请报告。县组织部长找我谈话,说解放前夕有段参加反对组织的历史,比较复杂,需要时间调查清楚。打几次申请报告后,又找我谈话,送了本刘少奇写的《论共产党人的修养》,说在组织上入党之前,要思想上先入党。我知道入党可能遥遥无期了。
在县财政局农税科/农财科工作。最初的供给制随后改成包干制,不发衣服被子了,每月给十五元。再后来就改成了工资制。当时高中毕业已经算很高的学历。入职不是从24级做起,直接21级,工资是60.5元,在五十年代也算是高工资。[博主按:当时实行24级干部制,21级是级别最高的科员,在军队相当于中尉排长;最低级的科员是24级,大致是准尉副班长;比21级高的20级是副科长,军队的上尉副连长。]
因为所谓历史问题,一度下放到农场供销社,负责出售农用拖拉机零件。我脑子好也用心,很快就熟悉了业务。各种零部件配什么型号的螺丝等,价格多少,都一清二楚。周围同事的工资只有20元左右,涨工资从来轮不到我。五八年后,调回财政局。建个小电站,让我带三十来个工人到另一个郊县去学习一年。回来后接手了电站,远转正常。
“文革”中因为所谓历史问题再受冲击,全家被赶到农村,本人被隔离劳动。“文革”结束后,历史问题也有了结论,就是一般问题。八十年代加入了共产党。后来离休。
现在独自家居,生活规律。早上五点起床,喝杯水吃两块小饼干,出去在公园的健身步道上走一万步。结束后回家吃早餐,麦片豆浆鸡蛋。午餐比较早,十一点吃,大米饭,一荤一素一汤,荤菜是准备好的,只是热一下。餐后午睡。如果天气适宜,醒后出去散步。晚餐吃杂粮粥。饭后再出去走五千步。九点左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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