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疗法真能让人完全健康？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4年2月23日）

1月，美国Melville House出版社出版了Jacqueline Alnes（杰奎琳·阿尔尼斯）的著作The Fruit Cure：The Story of Extreme Wellness Turned Sour（本文作者译为“水果疗法：极端重视健康反遭其害的故事”）。阿尔尼斯女士从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获得创意写作博士学位，目前是美国宾州西彻斯特大学创意写作助理教授。

作者在大学一年级期间曾是美国一级联赛的跑步选手，后来她出现了一系列无法解释的神经症状，先是咳嗽、持续晕眩和视物不清，后来甚至出现瘫倒在跑道上的情况。

于是她离开运动队养病。两年后，那些症状再次出现，导致她坐了几个月的轮椅。她被送进一家癫痫中心，但那里的医生说不清她那些症状的根本原因。万般无奈下，她参加了一个线上水果饮食社群，因为有关人士声称，全水果的饮食疗法可以治疗抑郁症、进食障碍、成瘾、焦虑和视觉问题等很多病症。

全世界相信水果疗法有奇效的人不在少数。本书中，阿尔尼斯带领读者走入果实主义者的世界，将自己的切身经历与以生鲜水果为主的生活方式之叙述交织在一起。对于那些笃信“如何获得完美身材”的宣传的人，本书是一剂醒脑良药。

本书的五个主要观点如下。

第一，“没有伤痛则没有成功”的体育文化导致无数人伤病缠身。

作者10多年前出现有关症状时，她坚信伤痛是可以战胜的。后来，周围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她就列出了自己的各种症状，询问教练和运动防护师要不要继续参赛，两人都响亮地回答说“要”。她听从了两人的意见，结果瘫倒在室内赛道上。

作者认为，运动员也需要休息，运动员的健康需要整体性考察，还需要以短期放松换取长程健康。

第二，谈论疾病的方式至关重要。

一方面，人们喜欢将疾病神秘化。相关故事使人觉得自己在无能为力的场合仍有控制力。另一方面，将失能与罪恶相联系的叙事比物理性症状更可怕。由于有将癫痫发作与恶魔缠身相联系的错误认识，多年来，阿尔尼斯每次癫痫发作都伴随着深深的愧疚感，觉得她对自己身体的驱魔做得不够才导致了癫痫发作。她的癫痫症状还包括失语症和失忆。

第三，在标题党盛行、金句泛滥的文化中，批判性思维度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

作者说，在病后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会上网查些东西，有一次看到一个名为“日啖香蕉300个”的网站。她并不相信其宣传的“基本生鲜、全果饮食”疗法，但还是忍不住一次次进这个网站查看。

阿尔尼斯表示，在遇到此类信息时，应多问几个问题。比如，我是基于情感需要还是科学事实才相信这条消息的？谁在发布分享此消息，是出于何种目的发布的？我是在躲避更严谨的医疗而去追求一个容易的解决方案吗？这条消息背后的更大叙事是什么，我相信那个宏大叙事吗？

第四，追求纯粹是很危险的。由于访问“日啖香蕉300个”网站次数多了，阿尔尼斯有点相信其宣传了——要吃纯粹的水果，别吃含有毒素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才能成为“好”人、“纯粹”的人、“健康”的人。

问题是，“通过纯化自己的饮食实现彻底的治愈”是一个谎言，尽管很诱人——当其他一切都不可控的时候，食物选择能给人造成“我们仍有支配力”的幻象。追求纯粹可能是非常不利于健康的，因为这种追求是没有尽头的。

第五，放弃追求完美的欲望可以形成更精微、更美好的生活方式。

阿尔尼斯说：“我曾经长期渴求具有确定性的生活。我要的是确信，确信自己更健康，跑得比以往更快，能跑完自己梦想的任何距离。我曾以为，我需要的就是一个彻底的疗法，能将笼罩我人生的黑暗驱走。”

后来，她认识到，真正的疗愈（healing）不同于疗法（cure），前者需要做深刻的、实在的、困难的工作，后者往往是未解决根本问题的权宜之计。为了实现真正的疗愈，人们必须摒弃那种“要么全得，要么全无”的两分法思维方式。阿尔尼斯说，想开后，“我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中重新发现美，重新相信自己是值得关爱的”。

《中国科学报》 (2024-02-23 第3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