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装修房子

我的爸妈因为年龄原因，在农村种地力不从心了，60多岁的时候，他们把在农村老家的一套近百平方米的砖瓦房子2000元卖了，然后进城来跟着我们。住了一些时间，他们感觉在城里住不惯，很不适应。他们说在城里住和坐牢差不多，家家关门闭户，没有地方串门，不认识人，没有人说话，就是说也没有共同话题，讲不到一块；没有老伙伴们玩，一天到晚嘴巴都闭臭；城市大又不敢出门，一天到晚在家里这几十平方转，头都转晕；在老家时自己种的菜不要钱，又新鲜，在城里吃点发黄叶子菜都贵；在这里不自由，又要回去。农村是回不去了，他们来时我把户口给转来了，没有资格分地，有地也种不了，就是因为劳力不行。他们后悔不该转户口，当初转是想到在城里好拿粮、油、煤、食品等计划票，可是转来后都取消了。而农村里分田到户，政府还给补贴，农村退休老干部还发退休费，老爸当了几十年干部，因为转了户口，他们也不给了。老妈经常对两头落空叹气说：“两头赶，没早饭。”

爸妈卖了自己的房以后，总是觉得没有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即使我们对他们再好，还是有寄人篱下感觉，也很想有自己的房。我调查了解后，决定在县城给他们买一套房子，因为村里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老熟人，有一些跟着到县城做事的子女，帮他们带小孩，他们在那里有伴玩。加上我的妹妹也住县城，有个照应。2005年11月，我给爸妈在县城买了一套住房。

买房后就装修，我托人找了装修师傅后，差不多每周我从省城去县城一次，在那儿呆一两晚，和装修施工师傅们商量，指导和帮助装修。五月中，刚开工做泥水时，那天我在那儿，来了一亮光光的光头男，四十岁左右，上身披着一件外套，光着上身（内无穿衣），嘴里叼着一支烟，光头踱着方步进到施工现场，后面左右跟着四位保镖一样二十岁开外的彪形大汉，有点学座山雕的样子。

光头哼着鼻音说：“谁让你们装修的？”

“怎么啦”？我答。我想，我买的房子，难道装修还要人同意？

“这块地盘是我们的，未经我们同意就装修！？”光头昂着头说。

泥工师傅睁大眼睛，停止手中活，起身俏声对我说：“我不做了，我走了。”看他那紧张样子，我问：“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他们干涉，我怕他们打。”师傅连忙收拾工具装进灰桶，一溜烟跑了。我赶紧打一本地朋友的电话，他在当地有广泛朋友，我把情况告知后，他说：“他们是地霸垄断装修，人员、材料、工程都要用他们的。你等一会，我打听是谁。”几分钟之后，一个保镖的电话响了，他接电话后马上递给了光头，光头接电话后就说了“好，好，行！”三字，递出电话，手一招，带着保镖一溜风走了。

我的电话马上响了，“没事了，你继续装修吧。”我打电话泥工师傅，让他回来。好在他还在路上走，未到家，一会就回来了，继续工作。打这之后，我们一直往下装修，前后快两个月，再没有人来打扰。我想是朋友托了人打了招呼之故。

装修完后，我们给房内配备全部家具和电气。2006年8月，父母很高兴地搬入新居。

                     （2016.8.8.）

一七九  接电话

       我父母90岁高龄了，生活自理能力差了，因为我给他们在县城买了房子，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意来和我们一起住。我担心他们，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强行把他们接到我们身边来生活。他们来过了一段时间，妈说在你这里生活不习惯，出门人生地不熟，没有地方玩，白天你们又不在家，在家里又没人讲话，很孤独。她说：“你这儿说是在大城市里，其实比乡下还不如”。他们经常吵着要回去，房间的衣柜空着，所有的衣物从老家搬来就一直都装在旅行包里，大大小小装了六七个，房间地上、桌上、凳上和床边都放着胀鼓鼓的包。我说了多次让他们把衣物拿出来放到衣柜里去，使房间整齐一些，他们就是不改包，好像准备随时离开。他们在老家住惯了，在家里爱怎么就怎么，在那里自由自便，自己说了算，哪怕是铺天盖地，乱七八糟，也没有人管，没有环境拘束。更重要的是，那里有老伙伴可聊天。

      在我们出门不在家时，为了便于和父母联系，我在他们的房间并接了一部座机电话。这下可好，无论我们在不在家，只要有电话打进来，妈就抢着接，不少朋友、同事的电话被她拦截了。朋友、同事们打来电话，听到一陌生人口音接话，就以为打错了，所以就挂了。有的人坚信没有打错，就讲几句，老太太耳朵失聪，又接不上话，也只能挂。于是我向她们交待：“只要我们在家，有电话您就不接，如果是您的电话我们再请您接。”可是来了电话，还只响了两声铃，她还是就抢接了。有时冬天晚上她已经睡觉了，电话一响，她连棉袄都来不及披，马上下床抢接电话，生怕接不到似的。我反复向她交待过不下十次“我们在，您不接”，她依然如此。我只好摇头叹气：人老了，记忆不好，给她说了，过一会她就忘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仔细琢磨才想到，可能是她没有活动空间，没有讲话的对象，听到电话就想说几句，这样可以听一点外面的声音和信息。可是她心有余耳不足。我很同情，但又一天到晚在外工作，回到家又要为他们做吃、洗、打扫卫生，给他们买药，送他们看病等一些服务性的事，根本无时间和他们坐下来聊。况且，因为他们耳朵不好，我们和他们讲话得扯着嗓子喊，有时你说一句，问一句，他们半天会不过神来，木讷地发呆，有时你说“黄鹤楼”，他听成“萝卜头”，无法讲下去。我还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帮他们改变现状。

如果我老到一定时候，耳聋眼瞎，也会这样吧？那该怎么办？怎样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看来得找点自得其乐的、不麻烦别人的事混才好，应该在自己还很清醒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养成习惯。

                           （ 2014、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