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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纪念我的恩师
我的恩师张老师是荆州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生。张老师幼时上私塾九年,其中在书院两年,受到严师指教。1949年后不久,在全国大办初级农业合作社和高级农业合作社时期,他任同心社会计,和我父亲(二一社会计)常在乡里开会,相知相交。
1958年,张老师通过考试成为一名教师之后,一直在教育系统工作。好像他天生就是和我有缘的贵人。他既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恩人。
1960年,我刚读小学五年级,暑假时我们那里组织了一次五年级优秀学生提前中考,我和另一位李同学被小学推荐参加考试。因为那时我们人小,在出门时日常生活方面准备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出门考虑吃住问题,也没有带一分钱,就直接步行30里路到区里去参加考试。考场设在区里一中学,张老师那时正好不久前调到这所中学任教,好像是提前安排他到区中学接待我们一样,是他接待了我们,解决了我们两人的吃住问题。不然我们还不知道那两天怎么过。后来,那次改革试验停止,我们白考了一场。
1961年,我考上县四中学,读初中。第二年,恰巧张老师调到县四中担任行政工作,主要负责共青团的工作。这是我们第二次交集。他为我入团做了很多工作,但因我们生产队个别人造谣说我成分造假和反对我入团而不肯出证明,终究没有办成。
1967年,我高中毕业,因大学停课停招,我回乡务农。张老师不久也从区里调到我们公社里担任文教辅导员,管文教。那时,一个乡一个文教辅导员。回乡种地前,我一直都是在读书,干农活少,突然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我实在承受不了那种劳累困苦。我母亲看我可怜的苦闷造孽相,找到张老师,请他关照,张师立马答应安排我去一小学担任背米袋子(自带口粮)的老师。那时教师不被尊重,加上是临时性的,又没有改变我的农村户口,我对这项工作不看好,就没有接受,仍然当农民。
1971年,经前期试点后,大学恢复招生,学生从工农兵中推荐而来。张老师是我们公社的文教辅导员,这事正好归他管。他认为我回乡务农三年多,虚心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有高中毕业基础,具备推荐条件,他对我十分关心,极力推荐。经过公社集体研究通过后,让我顺利地上了大学,从而改变了我的人生运行轨道,生命列车调整到希望的幸福轨道。
1973年,张老师到省城参加教育干部培训班学习,我专门去看望他,并向他汇报了我在学校的学习、生活、业余情况,他给我一些指点和叮嘱,要我一定要把专业学好。
回想我与张老师的几次交集,好像我们是有天生的缘分,不管我怎么改变或移动地方,他总是转移到我所在的同一地方工作,有机会和条件帮助我,真是给我排忧解难的恩公,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和后半生的安稳幸福的生活。
80年代初,张老师在县教育局负责全县校办企业的组织管理工作。大约是1990年前后,有一天,我在上班时,张老师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找我,他说开车出来办事,司机不小心把路人擦伤了,需赔偿,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还差500元,来找我借。我看已是午饭时间,便请张老师去餐馆点几个菜,请他吃午饭。然后,我又另外点了一些菜和食物给张老师打包,让他拿回去给司机吃。我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掏出来,共680元(那时我月薪122),都给张老师了。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张老师,也没有他的音讯和联系方式。后来听说,张老师出了什么事,不知去向了。那以后,我时常想起他,不断地从各种渠道打听张老师的信息和下落,一直未果,令人失望。
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想念张老师,总想,用什么办法找到他,经常打听。就这样在打听中过去了近30年。2017年,我和初中肖同学在闲聊中,她讲到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张老师给予了非常大的帮助,让她度过难关,她感恩得不得了,也希望见到张老师。近几年,肖多次向我提出,希望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张老师,以表当年的帮助之恩。我们俩挂的是同一件心事,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我突然想到:到张老师年轻时的老家地去找线索。2019年9月22日,我拎着行李箱,揣着女儿给买的火车票,到张老师过去的村子里去寻找线索信息。我来到张老师的故乡,找许多人打听,他们都不知其所在,用了整整半天时间却没有一点信息,非常失望,心想这次找不到线索,以后就更难找到了。在我离开那里回去的路上,到一位堂哥家里拜访,遇到了一位老乡,我不认识他,我哥向他介绍我,他说他是我弟弟的同班同学,知道我,他就是张老师的同村人,他热情地带我去找住在很偏远地方张老师的一位侄儿打听。还好,张老师的侄儿说他在湖南,有他的电话号,我如获至宝,要了电话号。
我回到酒店,9月23日一早便打电话查找张老师,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听声音清脆有力。她说:“这是张老师的电话,他现在不在家,出去了,等会他回来了,我告诉他给您回电话。”我告诉她:“我是张老师的学生,等会再打去。”既然确认是张老师的电话,为免我信息遗漏,我又给张老师发了条短信,报上姓名。十分钟后,他的电话回了短信:“您好!他还没有回来,等会儿回来了,我马上告诉他!下次有机会请你来家里玩”。看了这个短信,我想,刚才我打电话时,以为接电话的是张老师家的保姆。后来想:不对,他不会把电话给保姆。从接电话和回短信内容来看,此人还蛮有素质,有点主人的身份和口气。看来可能是张老师的夫人,心里自然高兴,张老师有家有夫人,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
上午10点,张老师接了我的电话,我们都很高兴,他说:“我明天正好要回老家办事。”我们约好,第二天在县城见面。我事先给他安排好了酒店,等候他到来。
2019年9月24日下午四点,张老师的小女儿从火车站接到他后,就送来我安排的酒店。我安排他住进酒店后,我们坐下来很高兴地聊别后的事。我首先向张老师表达了多年的寻亲经过和思念之苦,这一次找到线索的情况。张老师一开始就道歉说:对不起,那年借你的680元钱,至今无力偿还。那次得亏你借钱和请我吃饭,饭后还给司机打包带饭。我说您记性真好,这事还放在心里,过去的事不再提了。我告诉他,这个房间的食品、水果和饮料都是我给他准备的,并奉上见面礼1万元。他把他几年前写的回忆性小说《上河的那些事儿》和回忆《陈年往事》送给我 。
我安排到外面的特色餐馆为他接风洗尘。席间他高兴地喝了几杯白酒,红光满面,笑谈风声。我们回到驻地,张老师给我详述了他这几十年来的工作和生活变故等情况。
我们初中毕业后,张老师后来被调到区中学当校长,工作受到上面好评。七十年代末前后,他被调到县教育局工作,从事全县校办企业管理工作。记得80年代我在大学工作时,张老师为校办企业联系科技成果转化产品的事,还到学校来找过我。由于高校成果水平高,不适宜在中小学办的企业转化,而高校教师不搞那种“低起点”的研究,没有那种“短平快”的小成果,而未如愿。
张老师说,在管校办产业时,因轻信朋友,他把产业经费挪用了37万元给朋友救急,后来朋友食言,不能马上还钱,影响了他正常工作生活。他因出这事,心里非常着急,要想办法还账。当时除了用全部工资扣还账,还得一面谋生路,一面想千方设百计赚钱还账。他和别人一起搞过培训,摆过地摊,因书生气太足,不会经营,赚不了几个钱,就这样,也还是只要赚了一点钱,就赶紧拿去还账。1998年他退休后四处漂泊,过着艰难困苦生活,他登过三轮车,还当过安全员。这几年才开始给他退休费,其中大部分(每月3000元)要扣还欠债。我问目前还欠多少,他说还欠大约10多万元。我说,我给您资助一点,以缓解一点困难。
张老师还讲了他几十年工作中,帮助过很多人的故事。我知道他是一个扶危救困乐于助人的好人,做了许多好事。在我向张老师报告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后,我讲到了肖同学也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她说非常感谢张老师在最困难时帮助她。他高兴地向我了解肖同学的情况,我当时就挂通了肖同学的微信视频,他们进行了视频通话,聊得非常开心。
我们一直谈到晚上近12点,因他第二天要回老家办事,我们只好打住,休息。
25日早上,我请张老师用完早餐后,去买了一些礼物,再安排专车送他回故乡。我们先开车到他小女儿的住处,接上她上车后奔向老家,车到中途又接上他的姐姐,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后,我就随车返回。
临别时,张老师拿出两张纸给我,我展开一看,是昨天晚上我们分别后他为我和肖同学作的两首诗。
正值深秋细雨淋,忽闻讯息手机声。
洞庭湖水深千尺,不及学子念我情。
2019年11月7日,我给张老师汇去2万元,希望帮他缓解困难。他收到后,再三感谢。人是要知恩图报的,他不用感谢我。
2020年1月10日,我给张老师汇去2000元拜年红包。2020年9月1日。张老师身体不适,回县城治病,他打电话我,要向我借5000元住院,我给他汇去7000元。并说送给他,不用还。随后,张老师一直生病,不断住院,没有治好,后来发现到了癌症晚期,医院放弃治疗,2021年1月9日,张老师办理出院手续。他后期生病期间,我几次给他汇款用于治疗补贴。
2021年2月6日,张老师仙逝。从1960年算起,我和张老师交往了60年,他是我的恩师恩人,他一生努力工作,不怕困难,乐于助人,不怕吃亏,他就走了,我感到很难过。我刚找到他不久,还未来得及好好报答他,就再没有机会了,非常遗憾!我把这个噩耗告诉几位同学,他们都表示震惊和痛惜,分别发了悼唁信和送了悼念钱,以表达对张老师的敬佩和尊重!
2021年清明节期间,我准备好后,去看张老师,4月2日,我专程去到张老师坟前,拜望他,祭奠他,给他烧表焚纸,作揖磕头,只能表达哀思,无法听他教诲。
至今,张老师离开我们一年了,我十分想念他,愿他在天之灵心情愉快,幸福安详!
(2022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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