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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胞弟与我回到唐山卑家店老家。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寒暄完了之后,几乎都要问你妈现在拿多少退休金。我妈现在是退休的大学教授,退休工资自然也是相当可观。可当年落难到老家,那时她还有什么工资可言呢?而这次老乡们为什么又这么关心家母的退休金呢?
改革开放以来的这些年,家乡已经发生了巨变。但往常的样子还是依稀可辨。村子里有人因为跑运输、包工程、做生意而富裕起来。我想他们肯定要比家母的收入高,可他们为什么还要问这个事情呢?不仅如此,就是那些所谓的“半边户”(即家里有一人吃公家饭,一人在家里种田),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在国外打听别人的收入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就连国内的城市中,同事相互间也不大询问各自的收入。毕竟这属于个人隐私方面的事情。
当年我家落魄到卑家店时,城里还有几位亲戚为我们汇些钱供零用。而当时乡亲们果真是很穷的,每次见到我家有个十块八块的汇单来时,都报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因为他们没有这笔“额外之财”。他们的零花钱基本要靠卖鸡蛋、卖木料易物交换的方式,或是打石头、当搬运工等体力劳动获取。见到我家竟能毫不费力得到他们要干很久时间才积攒下来的钱的时候,我想肯定有不平衡的感觉。因此,村里有些人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谁家没有个难事呀,当年初到农村不久,的确很不习惯。我记得在我的集邮册中找到一张印有鲁迅头像的邮票,没有盖邮戳。就用这张可以用的半新不旧的邮票给亲戚寄了封信,向他们陈情。
我在农村曾生了场大病,家里养了二十多只母鸡,鸡蛋都吃腻了。可是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村里的一些好心人就说,真可惜,大小伙子就这么糟蹋了。但也有一些,就开始说些风凉话了,跟我父母说。“发电报啊。那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我们听了都感到非常寒心。尤其是父母更是如此,他们的事情连累到我。这是社会对我家的不公平。我与家庭根本就没有任何关联,可却在家乡遭到这样的讽刺与挖苦。每每想到这一点,我也心怀芥蒂之情。
这次回乡,对我们兄弟二人来讲,恐怕也算是告别之旅了。山清水秀的家乡不复存在,物是人非。认识的老人经过1976年地震的洗礼,基本都不在了,所以再回去更是没人知道我们是谁。可是,毕竟还有些认识家母的老人,他们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说收入问题。我的猜想是这样,当年由于我们不幸来到农村,他们怀着一种莫名心态,认为该变一下了。城里人要到农村,而农村人要到城里去了。不过,他们的这种期盼倒是在今天部分实现了。城里人开始羡慕农村的生活,而农村的年轻人也开始到城里打拼。这就是三十多年后的结果。
我想还有一个原因似乎也是一个攀比的指向。那时与他们一同劳作的父母与他们究竟有多大区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或得扔。我觉得攀比是最要不得的事情。不在一个阶层,不在一个工作岗位,不在一个国家工作的人,有什么可比的?因此我并不认为,攀比是个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当我如实告诉他们家母的实际收入时,他们都默默无语了。当然,我也反问他们的收入,当我听到半边户的退休金也能拿到2000多元,这相当不错了。就是有些城市拿低保的还不及他们呢。他们应该知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道理。
反观自己吧,我也面临退休。我还真是巴不得退休。退休之于我,意味着脱去单位的羁绊,获得额外的自由!另外,我还有其他许多想干事情做。例如,我可以出去旅游,出去兼职,自己多看些书,多写博文。钱是赚不完的,够花就行了。保持一种平和心态最为重要。再看看家乡的老人,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退休一说,田里有事就干干,农闲时在向阳的墙角晒晒太阳,不也是挺舒坦日子吗?为什么一定关心那些工资之类的身外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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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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