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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是在2014年的一个周末,我去一位初中老同学家聚会,主题内容是几个搞音乐的要在上海的什么(不记得具体地方了)音乐厅演出,先在老同学租住的house里预演一次,演到一半时,同学说邻居张五常来电话说也要前来欣赏这个节目。不一会儿,张五常老先生以及几位正在拜访他的朋友(也包括国际友人)一同来加入了欣赏这次预演。记得演奏的是中外古典的曲子,我印象深刻的是TA们用西洋乐器奏出了中国古筝的悠远厚实的韵调,给人以仿佛穿越至秦月汉关的体验!他们预演完后和张先生一同前来的牛牛(小钢琴家)被大家要求献上了一个曲子,牛牛的演奏技术的娴熟是了得的,但我个人感觉他没有用情。然后同学的小儿子也被鼓动献上了一曲,我觉得他是在用情弹奏的,而且技术也非常高,尽管他没有专业的牛牛那么有名气!老同学后来说,她没有想到她儿子有这个勇气敢在这种场合出手。最后,张先生又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的house里参观再欣赏牛牛的演奏,但我还是觉得牛牛没有用够情!够了,看官们千万不要误认为我是在秀名人顶自己哟!我想说的是搞艺术和做科学都要抱着“投入”的态度。如上面说的弹奏钢琴,你如果不投入的话,那就是应付,连我这个钢琴外行都能感觉出来,这于人于己都有点遗憾。博主在此推荐张五常先生的一篇1997年写的文章,从题目上看好像是非道德的经济学的老生常谈,其实讲的是不唯利。
顺便一提,个人觉得张五常先生总是强调的研究要更加注重原创性的思想和自身理论体系的建立的观点是很值得我们借鉴的。当然他看不起研究的技术工具也值得商榷(如他老是说数学对经济学不重要)。我个人觉得对于生物和医学研究来说,原创性理论和实施的技术手段同等重要。另外,我浏览了一下张五常先生1970年代末和1980年代初的一些文章,发现他的直觉很强,如他推断中国发展经济肯定会走资本主义的路子,这么多年来,我们的确是借鉴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精华的部分,才使得中国经济得到超常的发展。当然,有些他是没有预料到的(至少是没有表述出来)如。。。。。。(此处省略了,呵呵!)
附件:
唯利主义的另一面
张五常
实不相瞒,我是个唯利主义者。我认为生命的真谛是要去享受生命。可以这样说吧:每天从早到晚,我都为争取生命的享受而打主意。这样的日子,转瞬间已近四十年了。
享受是要有策划的:要享受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选择,而这选择并不容易。困难的所在,是一些享受用金钱可以买到,而另一些则是钱再多也帮不到忙。昔人云:民以食为天!金钱能买到的享受的确很重要——没有谁会衷心地同意「钱财如粪土」这句话的。但物质以外的数之不尽的其它享受,钱买不到,而是要自己花时间、心思去争取。我们因此要放弃物质上的享受——此乃经济学上所说的机会成本也。
也是按照经济规律,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选择,是以那所谓「替换定律」(convexity postulate)为依归的。问题是,市场的价格明显,但争取非物质的享受,没有市价,其代价若何我们事前往往不得而知。
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你要欣赏苏东坡的诗词,要「分享」一下他的性格,那你跑到书店去,花一千数百元买五六本他的著作或与他有关的书,做了第一步的投资。但假若你真的要过一下苏东坡的瘾,这投资可能不及总成本的百分之一。主要的成本,是你要花很多个晚上研读、探索,不明白的要向朋友等请教。
魏晋文章、唐诗、宋词,以至后来的纳兰容若、龚自珍等高人韵士的作品都大可享受而又要大花时间的。文字如是,书法、绘画、陶瓷等亦如是。
假若你不甘于单从欣赏中享受,而要自己「亲历其境」地过一下文学或艺术之瘾,或者说,亲自尝试一下创作,那么其享受当然更高,但时间的代价(放弃物质享受的代价)当然更大了。别的不说,单以我深知的摄影艺术而言,陈复礼、简庆福等朋友为求一帧上佳之作,天寒地冻时登山涉水的苦处姑且不谈,时间与金钱的代价动不动以十万元计!
艺术的享受(及所付代价)如是,科学的享受更如是。在经济学的体验上,我算是过来人,深深地体会到,在科学上能得到一个小小的新观点,算是创见,而又能引起行内人共鸣的,其享受的快感实非笔墨可以形容。知道自己在思想上进了一个新天地,环目四顾而对自己感到一点骄傲,其享受程度比吃鲍参翅肚高得多了。问题是,比较幸运的我,也要六年窗下才可以在经济学上说出几句前人没有说过而又算是可取的话。
可幸的是,科学上的享受,是不一定要有什么创见才可以获致的。读书明白一位高人的理论,会使求知者大喜若狂。可以这样说吧:有启发性的书不一定有黄金屋,也不一定有颜如玉,但对求知若渴的人来说,令人满足的享受却有的是。艺术与科学上的享受,其所付的时间或物质的代价甚高。不过好些人像我一样,愿意付出这代价,那显然是认为其享受之高,可以弥补代价而有余。
从个人数十年的观察所得,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来争取艺术或科学享受的人,一致地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这些人在学习期间,不管能否达到有成之境,但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那是说,这些人认为学习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这是五柳先生的唯利主义了。
是的,艺术与科学的最真实的享受是要很投入才可以领会到的。艺术的享受,是要「心」在其中,主观的感情融会于其间,着了迷。科学的享受,是要「思」在其中,客观地衡量,也是着了迷。艺术的最高享受,是自己本身能以某一媒介,痛快地表达自己的感情。科学的最高享受,是在众多言论中悟出一点新意,让自己在思维或思考上走进一个新世界。
香港的大学今天推行的制度,往往背道而驰,可悲也。这里的所谓学术研究,似乎是要教师们屈着手指,数着自己在国际怎么样的刊物上发表过多少篇文章,不论感情、不论思想、不论创见——事实上,连内容也大可不论。怎么样的文章可以发表在怎么样的刊物上,可以屈指一算,就决定一切。这是苦不堪言的事,半点享受也谈不上。
付出代价只求有学术工作的薪酬,不求学术或思想上的享受,是为物质享受而「学术」一番,学术本身全无享受可言,是只有一面的唯利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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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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