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到一篇文章，谈及美国康奈尔大学天文学和太空科学的讲座教授卡尔·萨根（Carl Sagan，1934-1996）生前是行星研究所所长，又是多项太空考察计划的首脑。他不仅是著名的科学家，还留下许多科普宏篇，如《宇宙智慧》、《伊甸园之龙》等，能够用充满灵感、奇妙绚丽的诗一般语言，把科学世界传达出来。其中有一本《妖魔出没人世间》（The Demon-haunted World）特别脍炙人口（有中译本：《魔鬼出没的世界》，李大光译，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

 

文章谈到《妖魔出没人世间》像一股清新凛冽的风，吹过我们这个日益非理性的世界……特别是其副标题是“科学，暗黑丛中一烛光”，叫人浮想联翩。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里的人物不是高声发问：“什么！我得高举蜡烛去照自己的尴尬么？”萨根自问自答：“是的！应该燃点耀耀红烛，尽照人间尴尬！”

 

这是何等的境界！读到这里，联想近日举世瞩目的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可谓一针见血。这是哥本哈根会议本是为了达成温室气体减排目标而召开——地球哀痛的严峻事实逼迫人类，不能再如此只顾眼前福利而折腾了。可是经过激烈的争辩、斗争，与会各国代表由于在要否继续就《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及其《京都议定书》确立的基础上展开协商谈判，以及如何贯彻“共同和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存在很大认识上的差距，最终还是没有如愿达成协议，或者说只是达成不具任何约束力的“协议”。

 

这意味着什么？美国总统奥巴马向全世界做出的“爱谁谁”的不屑态度或许可以说明问题。奥巴马声称富国与穷国之间的数十年分歧早应该结束，可是实际行动呢？不仅对发展中国家减排气体的资金援助是有条件的，而且风尘仆仆赶到哥本哈根来，却未提出任何新的温室气体减排计划，委实让发展中国家非常失望。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道路刚刚开始，况且有些岛屿国家还没有摆脱贫困状况，要它们承担与发达国家一样的减排指标，显然是极不公平的。尽管如此，与之成为鲜明对照的是，中国等一些发展中国家，出于对地球——人类共同家园的爱护，尽管处在城市化和经济发展的必经阶段，困难很大，却不附加任何条件，不与任何国家的减排目标挂钩，负责任地主动提出较高的气体减排目标。

 

没错！不同的国情，不同的发展阶段，不同的经济状况，与会各方都是根据自己的认识、理由和可能，提出解决气候问题的方案，希望能对改善地球有机体有所作为。可是实情却是七嘴八舌，分歧不小，难以统一。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窘境，它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人间的尴尬。地球呻吟无情地摆在我们的眼前，谁也回避不了，谁都不想让地球家园如此恶化下去，以往发达国家向其他国家、地区转嫁环境祸害的不道德行为越来越不得人心——这得归功于科学光芒的威力。

 

但是，科学的作用却是有限的（有时还会起破坏作用），揭示温室气体无限量排放导致环境破坏的危害，只是阻止人类不文明行为、拯救地球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巨大的挑战需要所有的地球人去面对、去解决。因为改善生活与保护环境，眼前利益与子孙万代幸福，工业化与后工业化……都是拯救地球过程中一个个无法绕开的“坎”，而其中的关键可能还是一个“钱”字。因此，倘若没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尤其是对此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发达国家的当权者——真正树立舍我其谁的精神，拿出时不我待的着力举措，有时也白搭。

 

    怎么办？作为科学家和知识界的一切有识人士，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用科学、道德的红烛照遍世界各个角落，让一切对地球病痛依然持不痛不痒态度的行为暴露在世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说，上世纪50年代卡逊（Rchel Carson）发表《寂静的春天》是向地球人的愚昧野蛮行为敲响警钟，那么半个世纪后，我们还要像萨根那样燃点耀耀红烛，尽照人间尴尬，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但愿这种无奈的选择能尽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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