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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曼丹岛东北部蜿蜒流淌的京那巴当岸河
在加里曼丹岛(婆罗洲)的北部,有一条京那巴当岸河(以下简称“京河”),这条河很长,从入海口坐小船逆流而上,能一直深入到岛上最偏僻的丛林里,那里就有我要找的侏儒象。光听名字就令你惊奇吧?其实侏儒象只是它的俗称,它真正的名字叫亚洲象婆罗洲亚种,是亚洲象现存的5个亚种之一。由于侏儒象生活的地区都是原始丛林,交通十分闭塞,从京河坐船去找它是唯一的路,因此人们至今对它知之甚少,被誉为“最神秘的”大象。侏儒象的特征就是小,其他种类的亚洲象一般能长到2.5到3米之间,而雄性的侏儒象最高不超过2.5米,雌象则更加的矮小,仅比正常成年人高那么一点点。
水汽氤氲的京河
天还没亮,我们坐上一艘小木船从雨林边缘出发,向丛林深处驶去,起初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白鹭在河畔的枯枝上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羽毛,两只冠斑犀鸟如同飞机般从头顶轻轻飞过,一头湾鳄把枯木一样的头浮上来,看了看,又沉下水去。待日头升高至半空,京河两岸开始喧闹起来,长鼻猴群在刚刚成熟的果树上跳来跳去地吃东西,食蟹猴的胆子最大,能跳到离河水最近的树枝上朝我们怪叫,栗红色和银灰色的叶猴也出来了,只是非常的羞涩,它们只待在最高的树顶采食树叶。这样丰富的自然观察着实令人着迷,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侏儒象却如同捉迷藏般久久没有现身。返回驻地的路上已将近正午,船夫又停了几次船,他似乎在倾听两岸的动静,而在离驻地不远的地方,他好像听到了大象的叫声,待把船停稳,四下里却一片寂静。突然,一声清晰的象吼划破天际,“是大象!”船上的人兴奋且小声地分享着喜悦,“大象确实在这边,但离河岸太远了,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它们不喜欢晒太阳,要到树林里去了,只有到傍晚的时候再出来碰碰运气”,船夫说。
河畔觅食的白鹭
大部分身体隐藏在水中的湾鳄
黄昏时分,我们又登上小船,此时下起了濛濛细雨,小船渐渐接近上午听到象吼的河段,“昂——”一声高音喇叭样的嘶吼划破天际,“这次应该离河岸很近!”我们兴奋地说,船夫忙不迭地把船泊在了岸边,我们隔着河向对岸的丛林中张望。透过枝叶的缝隙,我看到黑漆漆的林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动,忽然,一根粗大的、蟒蛇一样的象鼻,猛地伸了出来,使劲去拽近水处的一丛灌木,只听“啪”的一声响,一段带叶的嫩枝被折断,下一秒,一张粉红色、倒三角状的大嘴蓦的露了出来,我终于瞧清了象头的位置。象头另一侧的树木也摇晃了起来,随后一只细细的、小蛇一样的象鼻软弱无力地卷了一下那枝刚刚被折断的秃枝,然后又缩了回去。啊,原来是一只雌象带着自己的宝宝在采食树叶。小象虽然还不太会用自己的鼻子,但显然已经对妈妈吃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了,大象取食的植物种类很多,但雨林中有刺、带毒性的植物也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些宝贵的生存知识,最初都是从妈妈那里学来的。
小象学食
对岸更多的植物摇晃起来,在黑漆漆的缝隙间,我看到一个又一个灰褐色的身影在树木背后从容穿过,最靠外的那只雌象此时已转身,准备跟上队伍,而小象仍在用鼻子玩弄那根秃枝,“昂——”又是一声嘶吼,小象也转过身去,乖乖地跟上雌象,消失在树丛里。我们观察到象群行进的方向与河岸相一致,仅隔一道“树墙”,而不远处,“树墙”有一个豁口,我们示意船夫把船摆到那个豁口处等候象群从那里经过。也许是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树后的象群忽然止步不前,停在那里悠闲地折着树枝,小象仍不时把鼻子顽皮地伸出树丛。我们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久,又是“昂——”的一声嘶吼,象群向前移动了,一个巨大的头颅出现在豁口处,继而是它的全身,原来是走在最前列的成年雌象。只见它把脸扭过来,从容地走向岸边,默默地注视着河对岸的我们,我们得以望见它的全身,以身旁标志性的棕榈树作参照,它的身量果然不大,面容与其他亚洲象相比,显得更加慈眉善目,虽然没有长长的獠牙,但那气定神闲的目光告诉我们,它是这个家族的族长、小象们的姥姥或者大姨。看到河对岸的我们安静且无敌意,它转过身,继续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不久那庞大的身躯也消失在树丛中,继而那个豁口中又闪现第二头雌象,接着是第三头、第四头......这个族群里的成年象都是雌象,有的带着小象,一些小公象已经长出了细如春笋般的獠牙。
右侧的小象已经长出春笋般的獠牙
待象群的所有成员都缓缓地从这个豁口处走过去,天已经黑下来,雨更大了,夜空中不时仍能听到渐行渐远的象吼,和雨点打在河上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这个古老物种对我们的致意。(博物地理 段煦 文/摄影)
象群中最年长的母象——族长
(本文发表于《我们爱科学》杂志,此处为未删节过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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