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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月份是故乡蚕豆成熟的季节,二十八年前那个蚕豆收获的日子,在娘胎里待了三百天的我呱呱坠地,像一颗蚕豆一样生根发芽……
儿时,每当蚕豆熟了,在烈日退后的傍晚,沐浴着淡淡的微风,我便偷偷地躺到一条田沟里,随心所欲地摘着嫩蚕豆来吃,常口手并用,像老鼠一般开工。说自己像老鼠,还因为每次我都舍近求远的躺到别人家的田里,仿佛别人家的蚕豆总比自己家的好吃。有时皎洁的月光也像约会一样准时出现,也许她也想尝尝蚕豆的味道,也可能是羡慕我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吧。等吃够了,再摘满满两裤兜回来,去了外壳,用祭祀烧过的香棍子像穿佛珠般把它们穿成一串放到火上烧着吃,那大概是我吃过的最早的烧烤了。有时也会一锅煮了,像嗑瓜子那样一嘴一个地消灭,这种速度绝不是小小田鼠可以比拟的。
等蚕豆收割完,约上一群小伙伴,向已经光秃秃的田野出发,去捡落下的豆子,看到一个个白生生的豆子时的喜悦感和豆子装满筐的成就感,大人们也许不再能够体会,但对于孩童们,就像施给蚕豆的肥料促进我们的成长。捡回的蚕豆,大都用来增加自家的粮食产量,有时也会拿到小摊换些零食来吃。
蚕豆有各式各样的吃法,记忆最深刻莫过于蚕豆火腿焖饭了。把蚕豆的内外壳去了,先和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陈年火腿炒到色香味俱全,然后加上米饭焖到熟透,揭开锅盖,腾腾的热气充斥着蚕豆火腿的芳香,只让人垂涎三尺。
如今,蚕豆已成熟近三十回了,无法清晰地记得每年那个时节的我是什么样子,在做着什么。但我知道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会有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清明节,五一节都装载着我各个年龄段的记忆在延续,在回荡,有种《你是那人间的四月天》的激动和喜悦,或许更是因为那是我出生的日子吧。出门求学的岁月里,离家近的时候,我总会在这个时候回去看看,尽管年少时广阔的田野已经被各式的楼房霸占了去。长大的我,以及这个年代的小孩,随着时代的变迁,再也不会去田野里捡蚕豆,我也更不可能再去偷吃别人家的豆子,但那胖嘟嘟的蚕豆总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和情感。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地去自家的田里走走或坐坐,只是步入科研圈子的我,习惯了思考和寻找。
去年的清明,我同样地坐到蚕豆中间,想看看这田里有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比如没见过的植物或是突变的蚕豆。偶然间终于将目光集中在不同蚕豆果荚类型,并提出这可能影响到蚕豆种子产量的假设,于是我开始拉样方,做统计(参考博文:两篇课外研究论文诞生记)。
思路和结果最终汇成论文发表在某国际期刊,这篇论文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除了给我带来一定的奖励,它也某种程度树立了我在研究组的地位,特别对于一个曾经被边缘化的人。更重要的是,这项偶然的工作决定了我今后的研究方向。
在和导师多次交谈和讨论之后,他基本同意毕业以后从事蚕豆的相关研究,我也多次在工作总结和计划中提出几点与实际生产相关的研究内容。但导师还是有所顾虑的,一方面怕我的“离开”削弱了高山植物的研究队伍和力量,另一方面担心我能否做出成果。导师的顾虑的是合理的,但或许也是多余的。我之所以会跑到农田里面去发现,去思考,大概正是因为我从高山植物中难于发现和思考,因而对于我,高山植物的研究将会很长时间很大程度定格在用一些较为先进的方法和手段去研究一种较为“新颖”的植物,结果只是发表几篇论文,在此过程里,我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基本是被湮没的。
我想,我和蚕豆是有感情的,一种可能贯穿生死的情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出一些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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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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