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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日,一个普通的星期日的上午,我正在昆明植物所办公室工作,休憩间浏览微信,忽然看到云大生科院校友群正在接龙悼念朱维明老先生!我的鼻子不由得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正好7天前,好友周新茂带云大学生来昆明植物园实习,中午相约小聚一场,期间得知朱先生生病了,腿还受了伤。这几日我心里还在念想着应该抽空去看看老先生,无奈生活和工作琐事裹挟着这个想法一天天往前推。没想到仅仅一周后,就传来老先生仙逝的噩耗。从此,人生又多了一件憾事!
朱维明老先生是云大功勋教授,是我国著名植物学家,对我国蕨类植物分类学发展和《中国植物志》、《云南植物志》等巨著的编撰做出了重要贡献!
我与朱先生无缘师门关系,有的只是寥寥数次的见面机会,但这已是我与老一辈科学家最近距离的接触。耳濡目染中,朱先生一直都是我科研道路上的一盏明灯。如今,朱先生化作了一颗星,继续照亮我前行。
朱先生第一次烙入我的脑海,是在大学(云大)时,他的学生陆树刚教授在给我们上《植物学》课程上讲起了朱先生,说老先生特别低调,不喜欢拍照,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拍了一张,并现场给我们展示了他的“宝贝”。陆老师那一刻的自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看着照片上朴素、瘦高、精神矍铄的老者,内心不自觉地充满一股敬意:他是什么样的人,拍张照能让我们敬仰的陆老师如此兴奋!
随着时光流逝,我才逐渐知道陆老师照片上的老者是朱维明老先生:他一生致力于植物学研究,一辈子没有成家,晚年由和兆荣教授和家人照顾生活。
由于大学期间,我比较受和兆荣老师关照,也就有了一些机会与朱先生近距离接触。
这么多年来,因工作或生活事务,我先后几十次到过云大标本馆,很多时候,朱先生都在他的办公室——云大东陆校区标本馆拐角处的一间小屋。印象中,我只进去过一回那间办公室,因为内心总是怕打扰到朱先生工作!其他时候,我有缘与朱先生一起参加过一次研究生答辩,出过一次野外,吃过几次饭。
每一次见到朱先生的珍贵画面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在我还没有读研时,有一次赶上和兆荣老师的一位研究生答辩,朱先生是评委,我作为旁听者第一次有机会感受老一辈科学家对科学的严谨态度,这个画面时时在我脑海浮现……在我读研期间,一个周末,和兆荣老师邀我和他的学生一起去昆明西山野外调查,同行的还有朱先生,他对一路上的植物可谓如数家珍,对我们的问题总是耐心讲解……这是仅有的两次我与朱先生在工作上接触的机会,但点滴印象,让我心中永远矗立着一位和蔼、严谨、孜孜不倦的老科学家形象!
工作的几年里,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我与朱先生见面的机会很少了,只能从和兆荣老师或好友那了解朱先生的近况,听闻他身体健康,对我便是件快乐的事!
先生已逝,但只要到过云大标本馆的人,永远会记得有一位老者夜以继日地在那间屋子孜孜不倦地查阅着、观察着、记录着……
朱先生万古,一路走好!
朱老先生的音容笑貌(和兆荣 摄)
朱老先生在讲解植物学分类知识(和兆荣 摄)
以下文字来自好友周新茂回忆:
“……在大三上学期开始,在和老师的帮助和指导下,我有幸成为了云南大学植物标本馆的一份子,从此时起,自己就得到了老先生的谆谆教诲和无私关爱。我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当时周末在昆明西山采集到了一个像石楠的植物,但是感觉又不像,当时标本馆的师兄师姐都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植物,最后跟师兄一起去请教老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向老先生请教植物,我们把植物给老先生,他一眼就说出植物名字,这是一种枇杷属植物,叫倒卵叶枇杷,当时我很惊讶,这跟平时看到的枇杷完全不一样,这时候老先生先跟我们仔细介绍了这个植物的特征,随后他从办公室和标本馆图书资料室抱出一大摞书,当时印象比较深的是云南植物志和中国植物图鉴,其它几本记不太清了,他对着植物志描述逐字逐句的给我们介绍,然后又跟我们说我们标本馆有这个种的标本,他又抬出一摞标本给我们,逐份标本翻给我们看,边看标本还边给我们介绍这个种的变异,当时整整花了近一个早上给我们介绍,后来才知道,老先生其实已经带着我们完完整整走了一遍植物标本鉴定的流程。对我这样一个还没有任何基础更不知知道植物分类为何物的本科生,老先生能够给予我这么细心的指导,当时对我的触动非常大……”
“……老先生做事一丝不苟,办公室里尽管都是比较老的家具、物件,但是老先生将它们摆放整齐至极致,办公室里小到一张小纸片,一个小物件都有其固定的位置,他经常跟我们说年级大了,记性不好,东西不放置好,找不到,但我想这更多是一种一直以来对自己严格要求养成的习惯。老先生的节俭体现在各个方面,各个细节,我们平时用剩的纸张,包装盒外壳,老先生会把它们裁剪成各式书签、标本小台纸等回收利用;标本馆用剩的瓶子、罐子,老先生会收集起来洗干净,拿回家种植植物或放在办公室放置小物件……”
“……在野外,老先生一路都非常开心,一路跟我们拍了很多合影照片,平时老先生是不愿意拍照的。老先生话不多,但走得很快,我们稍微慢点就跟不上他的步伐,但是只要我们有不认识的植物或者有问题问他,他一定会停下来非常详细的跟我们讲解,老先生不止对蕨类非常熟悉,而且知道云南几乎所有的种子植物类群,看见路边的植物他也会主动跟我们介绍。老先生在野外对蕨类标本的要求极高,毫不夸张,老先生会在一片蕨类居群中把最好的蕨类叶片采集了做成标本,我们采集的标本很少有能入老先生眼的。白天跟我们一起爬山,晚上老先生会自己压制白天采集的标本,虽然我们多次提出给老先生打下手,但都被老先生拒绝了,这也让我真正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说云南大学标本馆拥有全中国标本质量最高的蕨类标本,其实都是老先生一辈子亲力亲为,精益求精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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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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