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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纪事(7)-家住南陵黉塘巷
我们家1964-1970期间就住在此巷的第十三汽车队(纺织厂隔壁),后来家随车队搬到泾县去了.我们姐弟三人都是从三小毕业的,每一天都要穿过这条长长的小巷去上学,可以说那里的每一块青石板上都留下过我们的脚印,那里的一砖一瓦都见证过我们童年的欢乐。
汪担河从福利院后面来个转弯,静静地流过三小后面的渡口,到了黉塘桥旁又变得湍急, 然后又是一个急弯,逶迤而去.我们在清澈的河水里游过泳、捕过鱼;在福利院那段河边抠过观音土,在黉塘桥面青石板上将土揉熟,做成玩具手枪,并用蛤蛎油和布将枪身擦的锃光发亮......
记得在三小的大门口对面右手边有一间小小的小买铺,一位老太太在里面买点小东西,比如牛屎糖,一小节一小节的甘蔗和小包瓜子花生等等。一下课或课间同学一拥而至,頓时就挤满了小朋友。通常大家都是身无分文,充当看客,偶尔有不知哪位小朋友换点破烂,废铜烂铁,鸡毛和牙膏皮,甲鱼壳之类,身怀几分大洋,得意洋洋,买几粒豆豆糖,或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甘蔗,后面跟着一群满怀希望的小朋友。你能忘记那样的时光吗?
小孩子是不懂得同情心是为何物的,只要好玩,什么事也做的出来。记得当时黉塘巷有一个无下肢(大腿根以下)的年轻人,蹲在一张小小的板凳上,用双手提起身子,向前一跳一跳艰难地走着。没有人知道他从何来,又到何处去。我们那时候小又不懂事,更贪玩,经常逗他:突然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什么的,然后机敏躲在一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非常怕被他的双手捉着,因为那双手臂由于长期的运用粗壮的像大腿,肌肉突出的像两个鹅蛋,一边一个。但这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把捉弄看成孩子们的游戏,即使偶尔被逮住了,吓唬吓唬也就放了,然后看他一跳一跳离开了,在我的心中留下一个模糊但永不消失的背影。
盛夏傍晚降临时,黉塘巷呈现出一遍节日的景象:家家户户把清水洒向地面,一是降低由于一天太阳炙烤发烫的地面温度,一方面是减少扬尘。然后从家里搬出竹凉床和大大小小的凳子和各色各样的锅碗瓢勺。各家各户开始吃饭了,而且便吃便聊,东家李家短,张家老三打李家老四,气氛热闹非凡。话题从国家大事到邻里纠纷和孩子打架闹事,无所不包。之后,夜幕降临,会讲故事的大人们身边围满了聚精会神、竖起耳朵听的小朋友们。故事讲到关键之处,讲故事人却买起关子来,说天色不早了,大家要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这时小朋友们心里却痒痒的,左劝右劝,千万百计地希望他把故事讲完,有时不惜为他捶背敲腿,以换取一段精彩的故事。这时夜更深了,天空碧净如洗,一颗流星从东向西流过,这里夜晚是多么的美好!
今天在六楼家的窗外拍到一只小小的蜻蜓。广雷说现在泾县还可以看到成群的蜻蜓飞舞,使我回忆起南陵的小朋友与这种小东西的一点往事:车队的位置相对是高的,如果你从食堂后那口荷花塘向东看就知道了,那堆满废铁的地方实际是高高的黄土地,文革我们国家与苏联关系紧张时,车队职工就那下面挖了迷宫般的地道,里面还装了门和一排电灯,可见那防空洞之长之深。靠车间的西头有一个边坡很陡的洗车塘,用很长的水泵将水从塘中抽上来,冲洗那一辆辆粘满灰尘的解放牌或小卡斯汽车。塘的两边都有将车队与外面农田隔开的围墻。那时围墙和门之类的东西对小孩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南陵电影院西侧的围墙够高的吧!它挡不阻我们乘着黑夜顺着边上的路灯杆趴上去,然后沿着里边厕所的屋顶溜下来。啊,跑题了,回到前面的事情上来吧!沿着那塘的侧面越过围墙(好像是竹片那种),就是我们喜欢的荒地,农田,菜地和池塘,大家在那里尽情的玩耍,打发一个个夏日午后无聊的时光。突然只见一大群黑色的蜻蜓在那茂密野蔷薇丛上面飞舞,间有五彩缤纷的蝴蝶,不知那个冒失鬼突然嚷道:“那是死人变的,是鬼!”,小孩们像炸了锅的蚂蚁,丧魂失魄式地一路狂奔……时间已过去近半个世纪,我也到了花甲之年,但每当想起这件往事,仿佛还能感到当时自己心脏砰砰地跳声。当愿那数次的梦就是再现当时刺激的情景吧!
一次好几个小朋在食堂后面的荷花塘里玩时,顺手牵羊地摸了几节藕,被农民发现了,几个人手里拿着农具,一路追到车队来了。小朋友们四处逃窜,我急中智忙爬到家门口那个大字报栏后面的顶上,只听见农民大声嚷着“抓住这些小鬼,非弄死不可”,真是太吓人了!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发了狠,打的姐姐和哥哥鬼哭狼嚎,轮到我时,我又急中生智,紧紧抱着家里的暖水瓶,爸妈被逗笑了。这事发生很多年了,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记得从街这边进入车场和车间有三个通道:第一是走靠棉纺厂的大门(国庆节总是张灯结彩的,用彩色电灯泡和青翠的松柏装饰,这对孩子们有极大吸引力,春节则不让弄的);二是走平平家,大家愿意走那里,因他家兄弟多,能找到玩伴;第三条是食堂,那里也比较受大家喜欢,板车的轮胎正好适合我们举重,开始挺举都有点难,后来可挺举起来,车队还有年轻职工可单手举起呢。另外那里卤鸭子的香味也很诱人的。
文革期间小学停课,记得一场大雪里,我们汽车队的一班小孩跑到南中的教学楼里打雪战,疯的一塌糊涂,至今还记忆犹新.后来进了南中,但第一学期还没读完,家就搬到泾县去了.南中古色古香的校园和那口钟一直难以忘怀。
记得大约在十年前的某天,在梦中我轻轻地抽开老屋的门栓,推开那扇咔咔作响的木门,光着脚走在那月光下的青石路上,醒来时仿佛我们还生活在那静静的小街上.
(成都外乡人,2024.2.25)
(原第十三汽车队灯光球场,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照片摄于2018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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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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