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的另类烦恼

刘庆生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

按照人体正常的生长规律，一般年逾古稀老人的机体大都已经度过了健康高峰期，正处于全面的衰退阶段，除了个别“超人”，绝大多数人概莫能外。前些日子在一次我们大学同班同学每月一号的“夜话”活动中有同学提到一些“健康专家”说，人进入80岁后人体会进入一个优质健康时期，身体机能大致与60岁相当。这时候我说，“人不可能‘返老还童’，这只是专家的一厢情愿。”因为，人体衰老势不可挡，只是由于个体的差异，每个人在每个年龄段衰老的速率稍有不同而已。因此，专家的话可能是指：通过一些统计数据表明，人在80岁后衰老的速率与60岁至70岁阶段相当，这是可能的，这也被某些人渲染为60岁是人生的一个坎。其实，我们老年人不必为正常衰老而发愁和烦恼，从而降低生活质量。

我观察发现，对于我们老年人的烦恼，简单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属于身体机能下降引发的相关疾病或功能减退引起的不舒适带来的烦恼，我称之为“体衰烦恼”，或属于正常烦恼。例如一位目前定居海外的年近90的老教授微信告诉我，“他常常为偶尔生活不能自理而烦恼，因为不想过多麻烦孩子。”我回复：任何人总有不能自理的一天，孩子们应该能够体谅。体衰引起烦恼的诱因复杂多样，通常有：吃饭胃口变差（已经很难吃嘛嘛香了），牙齿也纷纷“下岗”了（我的牙齿已经全部由义齿上岗工作了），睡觉不踏实（已经很难一觉呼呼到天亮了），快速走路不太稳（不大可能健步如飞了），说话有点不利索甚至有时吐字不太清晰（不大可能“出口成章”，“口吐芬芳”了），听力逐渐下降，讲话内容容易重复，记忆力明显减退，眼睛既老花又近视等。这类烦恼客观存在，无人幸免，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个体之间稍有差异而已，我们只能“正确对待，静观其变”，将这类烦恼降到最低程度。我们明白，上述现象属于进入老年后出现的正常生理现象，任何人概莫能外，为此烦恼何用？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例如，我楼下的一个邻居年过花甲，老母亲90岁了，她是我岳母生前的好朋友，现在痴呆了。邻居告诉我，她的老母亲由于痴呆常会做出一些恼人的事情。我对她说：你老母亲的表现属于痴呆老人的正常表现。因为，她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思维能力和行为，所以，你必须逐渐适应痴呆老母亲的反常行为。你也年过花甲，还能有老母亲在你面前晃悠是一种幸福，这样理解，就会减轻你的“烦恼”心情。

然而，还有一类烦恼并不是由体衰直接引起，而是由于年老体衰引起的心理变化导致的“烦恼”，我称之为“另类烦恼”或“自寻的烦恼”。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很多老年人（包括我自己），常常生出一些“无名烦恼”，即人们常说的“无名火”。其实，对于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退休老人，退休收入虽然不算高，但足以满足我们基本的生活需求。我们这些老人由于历史原因基本上都拥有一处虽不一定宽敞，但足以安生的住房，具备安享幸福晚年生活的物质条件，让我们的机体得以正常衰老而“不带遗憾”地走向天堂。然而，大多数情况却事与愿违，这是为什么呢？就是我们老年人会在不经意中被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困扰。我梳理了一下另类烦恼的“诱因”，大致有以下几类：

多管“闲事”惹来的烦恼；首先是管儿女小家庭的琐事惹来的烦恼。我们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已经完成了抚养儿女长大成人的义务与责任，他们往后的路该由自己走。我的儿子从小开始，他的学业和后来成家立业主要由他自己“当家作主”，我们老两口基本不干涉，只是以我们所能给予支持，最多给他们出点主意，是否听也全有他们自己决定。然而，事实上总有一些老人喜欢以长辈身份高高在上干预晚辈的家事。由于隔辈难免对一些事情的认识与理念存在差异，这就会产生矛盾，烦恼由此而生。

多管闲事招来的烦恼还有涉足原单位内的事情。退休人员一般人事关系都已经转移到机构的离退休干部处（科），有的转到所在街道社区，与原来单位没有什么联系了。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例如我们这些普通大学教师，退休后大多数人一般不会主动与原单位联系了。例如我上交办公室后基本上不去学院办公楼。然而，少数在职时曾经有点“风光”的老教师和退休领导们似乎认为自己“余威还在”，对原来单位的事情（例如学生的事情）还想“指手画脚”。我们偶尔会听到一些退休老教师和领导埋怨“今不如昔”，似乎现在的教职工和领导干的没有他们当年好。当然，也可能有一些后辈职工，现在见面时没有你在位时那么热情，“人走茶凉”，这其实属于正常现象。面对类似现象，你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是常说，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这样就可以减少由此带来的烦恼。

不服老心态带来的烦恼；本来老年人的体衰属于正常现象，如果能直面衰老，接受衰老带来的一系列体能下降事实，就不会引发此类烦恼。然而，却总有一些老年人不服老，认为自己身体似乎还“很棒”。我们这儿两位比我年长几岁的老师告诉我，一个当年70多岁不服老的老师（曾经当过一个学院的院长）坚持爬山锻炼身体无奈不小心造成腰部和腿部损伤，只好用上了不该提前派上用场的拐杖，看着同龄伙计依然潇洒走路的风采倍感无奈，这属于自找的烦恼。另外一个老师告诉我，也是在家里不经意的一次小的跳跃导致膝盖的半月板出问题，现在走路困难，80开外的年龄恢复非常缓慢，给日常生活带来不便，现在后悔当初不该挺能实施这一小跳。我在中青年时期走路可谓健步如飞，空手上楼一般都是隔一步向上走。但是到了古稀之年时我提前发出“预警”，主动放慢了走路的节奏，上楼梯时改为一步一步向上走，我想还是要尊重自然规律服老。

当然还有一些奉行终身学习理念的学术老人拥有不老的心态，他们往往会由于年老体衰已经无法实现学术上的一些“未尽心愿”和“宏伟理想”而烦恼。正如范洪义先生说：“（当年）一年之内可写十几篇文章发表，可如今连申请基金都懒得动笔，是懒惰还是与世无争的念头在作怪，抑或是二者皆有之。”《亷颇老矣，尚能飯否 — －位老物理学家的哀叹，2023年8月5日科学网》。我自2020年宣布退出学术一线，这类烦恼顿觉消失，尽管有时也会应邀看一些学术材料，那是随性为之的事，没有任何烦恼而言。

网络信息招来的烦恼：现在我们成年人几乎离不开手机，尤其我们老年人平日里没有什么事，手机是打发时光的现代“利器”。看时事新闻，看文艺节目，刷抖音，聊天，玩微信，拍照片，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然而，手机上的网络信息良莠不齐，尤其是那些蹭流量以挣钱为目的的自媒体编造的一些“健康养老”信息让我们老年人“真假难分”，“左右为难”，推荐的一些“营养品”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给我们老年人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烦恼。至于网络诈骗信息带给少数老年人的就不仅仅是烦恼，有时可能是灾难。

电视节目引起的烦恼：现在的电视节目呈现多元化特色是社会进步的标志。然而，时代在前进，我们老年人的三观既有一成不变的成分（爱国家，爱家人，爱朋友，诚信做人，守信做事等），也应该与时俱进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步伐。我们一些老年人对电视节目上的一些“新潮现象”看不惯，例如对有的年轻人身着“乞丐装”，“彩色发型”等现象似乎不能理解。其实，这些年轻人的“行为方式”只是张扬一点“个性”而已，属于个人的行为方式，并不违背国家法律和社会的公序良俗，我们老年人不必为此而烦恼。还有一些老年人看电视节目容易陷入影视剧中的某些角色不能自拔，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声泪俱下，时而陷入沉思，从而产生出一些由于影视剧情引发的烦恼。

总之，我们老年人应该理性面对生活中各种因素招致的“烦恼”。“烦恼”心理看起来是“小事”，然而，如果不能及时排解必将影响我们的身心健康，给我们的晚年生活添堵。谢谢邬效鸣教授提供的建议。

2023年8月7日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