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内卷”

刘庆生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

最近，我在撰写、审读和修改过去的一些回忆文章时在前面加了一个 “作者的话”（相当于“按语”），然后在我的微信公众号“庐陵学子”上发布。“作者的话”是这样说：“每当我撰写、审读和修改这类回忆文章时，心里总是充满激动、快乐和幸福。这类文章记录了我数十年来“痛并快乐”的心路历程，是我晚年幸福生活的源泉。我们这些学术老人的经历可以忠告年轻的后辈们，不必埋怨当下你们正在经历的工作生活中的“内卷”。其实古往今来，“内卷”无时不在，除了极少数生来衣食无忧的“二代们”（其实他们也许有其它方面的“内卷”），我们大多数凡人都必须通过自己艰苦奋斗和努力，克服“内卷”，才能让我们的父辈和自己过上幸福和有尊严的生活。做强自己是你战胜“内卷”的唯一途径，我坚信这一点。”由此，我想到了当下“内卷”的热门话题。

“内卷”似乎是当下年轻人将一个社会学词汇拿来描述他们当下工作生活竞争状况的词汇。我理解的“内卷”是指一些以中青年人为主的人群面对工作生活竞争压力内心呈现的不爽心理状态。如果我们能够理性对待“内卷”，就可以将“内卷”理解成一个社会发展的正常社会现象，不必纠结。有些年轻人常对我们老年人说，内卷似乎只是当今出现的一个社会现象，作为对比总是说我们这些老者经历过的年代似乎多么美好，没有什么内卷现象。这既不符合事实，也违背了现代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其实不然，我认为古往今来，内卷无时不在，而且本质上内容相似。我想以亲身经历谈一点我们年轻时经历过的“内卷”。我们这些老人一路走来，见证了一些以不同态度面对“内卷”的人及其他（她）们的结局，其中那些成功人士中的大多数人都属于理性面对“内卷”，并将“卷”理顺的人。我们常说，谁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不断战胜“内卷”的人。

先说我们那个时代工作方面的“内卷”。我们这些老五届学生（指文化大革命中1966-1970年毕业学生），尤其像我们这样的1970届学生，在学校学习时间不足一年留校任教。我们连基础课程也没有学完，然而我们地球物理学专业依赖诸多现代数学和物理课程知识，例如除了常规的高等数学，还有数理方程、线性代数、复变函数、泛函分析、概率数理统计和场论等。面对如此薄弱的数学物理基础，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学专业教师一定需要经历艰苦奋斗的拼搏历程，在这个过程中“内卷”心理无时不在折磨我们。此外，当下青年教师经历的职称晋升，科研压力以及一些不公平事件，我们感同身受。我写过两篇文章“不爽经历是人生宝贵财富”，“文人相轻与嫉妒心理”谈论经历过的一些内卷事件，由于涉及一些敏感的人和事没有公开发布。然而，当你经过艰苦奋斗努力克服“内卷”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学教师，获得了应有的尊严和幸福生活时，这些内卷事件就会成为你芳华经历的组成部分。

生活方面的压力导致的“内卷”案例也不少。有的同事父辈家庭生活优渥（相当于现在的二代），参加工作后不仅没有赡养负担，而且还能从父辈哪儿得到帮助，自然没有什么压力。然而，像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人生活压力依然不小。我们那个时候大学本科毕业按照北京地区六类工资标准每月46元，一年转正后月工资56元拿了很多年，且没有其它任何收入来源，却要承担自己家庭和赡养父母亲，甚至上学弟妹的生活负担，每个月底总是入不敷出，成为那个时代的月光族。回想起来，我生活上的压力一直持续到孩子全额奖学金在国外读博才完全释放，那时候我都年已花甲。当年我们这些刚留校的青年老师住房两个单身老师合住一间，夫人探亲来了只好让另外一个老师另找住处。那些成家老师家里多数是一间，小孩多的2间住房，孩子大了，全家只好男女分开住。由于我们1975年从北京迁到武汉，属于新建家属住宅，所以，我们1976年算是提前享受到住单元套房待遇，而隔壁的华中科技大学和其它高校老师依然住在没有厕所厨房的“筒子楼”里。每到做饭时间，每家的主妇（夫）们都在楼道里合奏“锅碗瓢盆协奏曲”。这在一些反应那个时代的影视剧中可以见到。

即使在上世纪50-60年的“大锅饭”年代，“内卷”现象依然存在，只是形式稍有所不同。例如我的老师辈上世纪60年代初晋升职称时压力依然存在，三个1956届毕业老师在面临职称晋升和提薪时就发生一件趣闻。当年有一次教研室只有一个讲师晋升指标和一个工资指标，可是三个人如何分？真“内卷”啊。结果只好有一位老师既没有升职，也没有涨薪，算是不情愿地做出了牺牲。另外两位一个升职（讲师）不涨薪要了面子，另一位涨薪（从56元升到62元）不升职要了实惠。“内卷”心理还让我想起我伯父的经历。上世纪50年代伯父不甘心“大锅饭”的劳动分配机制，冒着风险干起了当年政府不允许的“市场经济”，不小心被当成投机倒分子把打击了一下。然而，倔强的伯父在努力克服“内卷”心理的道路上负重前行，终于成为了我们村里最先致富的人。所以，我的堂哥从来没有为上大学的钱发愁过《刘庆生，“伯父的骄傲”，“我的堂哥刘金生”，科教人生拓思集，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2022年10月即将出版》。

总之，我认为“内卷”是一个社会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必然现象，任何人无论地位多高，多么富有概莫能外，大家都会在不同阶段不同程度经历“内卷”的心理过程。我们唯有不断直面“内卷”，全面提升自己的职业能力和心理素养战胜“内卷”才可能让自己的工作生活舒心点。

2022年3月24日提交科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