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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百多年,终于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工作的人,获得了诺贝尔自然科学方面的奖项---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好啰嗦呀!不罗嗦不行,中国人中已经有多人得了诺贝尔奖,多数是不在这块土地上工作的,少数在这块土地上工作的,但不是自然科学方面的奖项,我们的主流观念一直认为那奖带偏见。现在终于满足了多个条件,中国人,在中国工作,我们认为没有偏见)。
中国人喜欢喜鹊、讨厌乌鸦,在全国人民欢庆诺贝尔奖的幸福时刻,属乌鸦的人,应该闭嘴。但今天看到科学网的两篇博客,还是憋不住要写几句。
首先,转述一下网友都世民的博文《方舟子是在质疑?还是在打假?》。方舟子肯定了青蒿素发现的意义重大,同时方舟子肯定了屠呦呦在青蒿素发现中的贡献,“方舟子说:青蒿素的發現是中國藥物研發史上最大的成就,在世界藥物研發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屠呦呦在這個發現過程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是青蒿素的主要發現者之一。她的貢獻主要是發現用乙醚提取青蒿,對瘧原蟲的抑制率能達到100%;其次,是她領導的研究小組最先分離、純化出青蒿素。”但方舟子又说屠呦呦思想上受了晋代葛洪《肘后备急方》的启发,行动上采用了当时的生化药物提取的标配程序“水-酒-醚”。这项科学研究,按方舟子的说法,思想上和技术上都不是原创,方舟子这不是在否定屠呦呦吗?往下看,原来方舟子是在黑屠呦呦。方舟子自从批评周小平梦游美国,被驱逐出我国的网络边境线之后,还不甘心,又到边境线上骚扰我国网络边民。
但这一次,方舟子后面的话(参见都世民的博文)也许有些杀伤力,前面这些话对屠呦呦的光辉形象一点损失都没有。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屠呦呦拿这个诺贝尔奖名至实归。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诺贝尔没说要奖励创新,他要奖励的是“have conferred the 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通俗地讲就是要对人类有巨大贡献)。青蒿里有抗疟疾药物,这想法是葛洪写的,没关系。分离提取青蒿素的方法即便不是当时的标配程序(“水-酒-醚”),学过大学有机化学的人都会想到,用水不行用乙醇,乙醇不行用乙醚,乙醚不行还可以试试甲苯等其他有机溶剂。这在方法上是小case,也但没关系。屠呦呦的这个诺贝尔奖名至实归在于无论是葛洪还是懂有机化学的其他人,都没有conferred 这么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只有屠呦呦conferred了。这就够了。如果当时有人创立了那个所谓的标配程序,可以给他发一个有机化学方法方面的奖,或者给他个中科院院士。但这个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就是思想和方法都没有创新,但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应该得的。
纵观诺贝尔生理医学奖的历史,每一项都奖给了“have conferred the 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但确实还有一些谈不上什么思想或方法上的创新。从青霉素到RNA的自催化作用,歪打正着的诺贝尔奖是生物学讲堂上的必备内容。Alexander Fleming爵士发现青霉素,靠的不是他的聪明才智、不是他的严密逻辑,也不是他有什么技术方法上的创新,而是他的细心,就像小学生做错了数学题要细心检查反思一样。细心一下就OK了。但就是这个细心一下的发现,改变了人类医学的发展史,得诺贝尔奖名至实归。
难怪网友王春艳高喊《还是别喊创新了吧……》,创新几十年后人山人海的现代科学界,竟然比不上那个荒唐年代被批斗剩下的少数几个科学家。那个不喊创新(喊阶级斗争)的时代的少数科学家出了一个诺贝尔奖,现在创新又创新的大批量科学家却无缘诺贝尔奖。科学研究,还是不要考虑什么创新了,去研究实际问题吧,解决问题,贡献巨大才会得诺贝尔奖。
虽然看到了王春艳的博文应者如云,但属乌鸦的就是属乌鸦的,我又要与主流观念唱反调了。
有一个问题,需要在人类历史上反复强调。基础研究,往往不切实际,不解决任何现实问题。但基础研究是社会进步和长远发展所必不可少的。60年代,高锟提出以光代替电流、以玻璃纤维代替导线,可以高效传输信息。这在当时就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空想,仅仅是发表一篇几乎没人引用的垃圾论文而已。但几十年后,光纤与人类进步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面对实际问题的应用研究是社会需要的,不面对任何实际问题的基础研究,也是这个社会不可缺少的。一个理想状态的社会,应该是科研人员跟着自己的兴趣走。既不跟着资本家走,也不跟着***走,更不用跟着诺贝尔奖走。跟着感觉走,信马由缰做研究。
除了跟着感觉走,年轻的学生们还是希望从成功人士或者教材、媒体中获得一些启发和借鉴。被诺贝尔奖牵着鼻子走,努力conferred the 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认为,过分强调conferred the 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也不好。屠呦呦用几十年前很传统简单的方法、简陋的设备,做出了划时代的贡献。同样的方法流程,从自然界筛选新药,今后仍然是可行的,今后仍然有可能再次conferred the 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但是不是我们应该鼓励我们的学生都去重复屠呦呦的工作,去开发其他药物呢?不是。我们应该鼓励学生们创新,发挥炎黄子孙的聪明才智,创造新的思路、新的方法,这样在今后的药物开发中才会有更高的效率。你如果足够聪明,你就应该去做创造性更强的工作。如果这个工作除了你,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其他人都做不了,那就不要再管它greatest benefit to mankind还是trivial benefit to mankind,做这个工作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责任。再引用过去一位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得主的名言,“Discovery consists of seeing what everybody has seen and thinking what nobody has thought--- Albert von Szent-Gyorgyi”(我翻译成,识人所共识、思人所未思)。对这种discovery的竞逐中的胜利者,可以自豪的说,你能,我也能,你不能,我能。历史上,Alexander Fleming爵士没有资格这样癫狂,爱因斯坦,即便是不得诺贝尔奖,也可以这样癫狂。
一个人的学术水平高低,如何判断,争议很大。李森科靠的是斯大林同志的认可和“无产阶级金棍子”等头衔,我们的很多专家靠的是CNS论文,至少在科学网这些标准没少被批判。这几天,显然大家觉得学术水平高应该靠诺贝尔奖来认可。但我也不认同诺贝尔奖。你比我学术水平高,应该是你能、我不能。我不能不是因为我运气差、或者我经费少,而是我不够聪明、不够努力或者动手能力差。你学术水平高,就是应该让你的同行服气,就像是9段棋手遇见6段棋手一样,心服口服。
做科学研究,除了物质和名誉上的收获之外,很多人在意自我心灵上的满足感。相对于你比我运气好、你比我细心和你比我科研条件好,你比我能(智能和技能)会给你带来更大的满足感。
补遗:本文不是吃饱了撑得对名人们品头论足。作为教师,我们有责任告诉学生,前面不止一个目标、不止一条道路、不仅一种榜样,还有多种,不同人应该根据自身的素质做出不同的选择。同时,揭开诺贝尔奖的神秘面纱,防止学生们因误以为高深莫测而对相关研究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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