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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王梦沂先生写了一篇《吴语:弗壳张》,这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引述古人的说法,说明了“弗壳张”一词的来历。虽然该古人讲的未必是实,但有一种说法总是好的,类似这样的事情古人姑妄说之,我们姑妄听之。
王先生在文章最后提到了另外一词“弗抵刚(讲)”,以为弗壳张与弗抵讲两个词意义决不相同。这一点似乎有点问题。其实,这两个词是近义词,甚至可以说是同义词。
“抵讲”是一个吴方言词,意为“料想、预料、预想、以为、猜测”等等。当然,这两个字这样写只是表示读音(近似拼音digang)。这个词现代年轻一点的人似乎已经不大讲了,所以连土生土长的苏州人王先生也已经不大清楚它的意思。
勿抵讲、只抵讲、总抵讲、阿抵讲等等都是过去常用的苏州话。举个例吧:苏州弹词《珍珠塔——婆媳相会(第一回)》(周云瑞、薛筱卿):“勿抵讲猛门姑娘朆来,单单来外甥囡嗯”(没想到不讲理的姑母没有来,来的却是外甥女),“我总抵讲小姐么还勒浪起起草稿啊”(我原以为小姐还在打腹稿呢)。像这些评弹老艺人的作品可以看作近现代苏州话的标准了。他们留下的录音是苏州方言的宝贵资料。
虽然抵讲意为料想,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用在否定或疑问的场合。
勿抵讲(更多的场合用“朆抵讲”)、阿抵讲,固然是否定和疑问。只抵讲、总抵讲、原抵讲虽然表面上看不是否定和疑问,但是实际上表示的内容也是否定的。例如,上面的“我总抵讲小姐么还勒浪起起草稿啊”一句,表示的实际意思是当时“小姐并没有起草稿”。在这个意义上,似乎有英语中虚拟语气的味道。。
另外,在老苏州人的口中,总抵讲、原抵讲中的总、原二字都读为阴平。(原字在苏州话中很多场合都读阴平,如,原说,原旧(仍旧)等。)
“朆抵讲”与“弗壳张”意思基本相同,可相互替代。
与勿抵讲——阿抵讲相对应,“弗壳张”也有其疑问形式——“阿壳张”(苏州话中,凡“弗某”这种说法总有其对应的疑问形式“阿某”,如弗好——阿好),但是没有与“抵讲、只抵讲、总抵讲、原抵讲”等对应的说法,人们不能单单说一个“壳张”。其原因应当是“弗壳张”是由典故而来的,而“抵讲”则可能是原本有意思的两个字组成的词。但是“抵讲”这两个字的“本字”是什么?我一下子真还说不很好。
有意思的是,我想起一个北方方言词“嘀咕”。嘀咕现在主要的意思是私语、小声说话,不过,它还有一个意思:“猜测,猜疑”。这个意思与抵讲还是相近的,音、义都有一点相近之处。它们的不同之处是,做动词时,“抵讲”是及物动词,“嘀咕”在这个意义上一般作不及物动词。它们在含义上也略有不同,“抵讲”就是预料,而“嘀咕”更偏重于怀疑。
苏州话中单说“咕”的意思是“自言自语”,曲艺名词“咕白”也是此意。但是,嘀咕这个词的本字是什么?是先有“猜疑”义还是先有“私语”义?我没有找到考证。对于北方土话,我觉得可以查证到的考源的工作不多,不知是否因为现在已经变成“正统”了,人们就以为天然应该如此,无需考源。
我觉得“抵讲”和“嘀咕”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倒是可以发挥我们想象的。当然,即使如有联系,也是“堂兄弟”,也就是可能有共同的来源。如果哪位朋友知道的话,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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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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