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文理工医农”（3）工

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发布的《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中，把各学科分成了14个大的门类，比教育部颁发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多一个“交叉学科”大类。在这些大的学科门类中，工科应当是最大的一个，无论是一级学科的数量还是学生数量，都是最多的。

工学门类的学科达49个之多，它们是：力学、机械工程、光学工程、仪器科学与技术、材料科学与工程、冶金工程、动力工程及工程热物理、电气工程、电子科学与技术、信息与通信工程、控制科学与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建筑学、土木工程、水利工程、测绘科学与技术、化学工程与技术、地质资源与地质工程、矿业工程、石油与天然气工程、纺织科学与工程、轻工技术与工程、交通运输工程、船舶与海洋工程、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兵器科学与技术、核科学与技术、农业工程、林业工程、环境科学与工程、生物医学工程、食品科学与工程、城乡规划学、软件工程、生物工程、安全科学与工程、公安技术、网络空间安全、建筑、城乡规划、电子信息、机械、材料与化工、资源与环境、能源动力、土木水利、生物与医药、交通运输、风景园林。

工应当是人类最早学会的技能，人类学会了制造，有了各种各样的工具，才真正成为了“人”，才开始走上了成为地球上有统治地位动物的道路。

工是一个象形字，它的本义是一种“工字型”的尺。手里拿着这种工字尺，就可以画出直线和它的垂线，这种工字尺也叫巨。巨字的篆字如下

巨和工的差别只在于巨是用手拿着的工。

后来巨有了“大”的意思，而本义“工字尺”的巨就写成矩。另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是画出圆形的工具是规。按照规和矩画出的形状加工，就是原始意义上的符合规矩。

工可以引申为“做工”，即制造各种器物，又引申为制造各种器物的人即“工人”。

孔子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语·卫灵公》）这里的工就是工人。

子夏说：“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论语·子张》）肆是店铺、作坊的意思。各业工人（手工业者）在店铺兼作坊里制作他们的产品。店铺兼作坊历来是手工业者的经营方式，大一点的则是前店后厂（作坊），似乎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小时候（1950年代初期），我家的邻居一家挨一家密密麻麻的几十家都是这样各式各样的店铺兼作坊，我们小孩子经常随随便便地在他们门口“卖呆”观看，所以我对子夏的这句话感到亲切。

《周礼·考工记》是春秋战国时期记述官营手工业各工种规范和制造工艺的文献。它认为职业的分工分为王公、士大夫、百工、商旅、农夫、妇功六类，这是后世士农工商四民说法的来历。

它说：“审曲面执，以饬五材，以辨民器，谓之百工（审视材料的曲直、方圆等趋势，以整治五材，而做成民需器物的，称为百工）”。古代“执”就是“势”，五材指金（金属）、木（竹木）、皮（皮革）、玉、土五种材料。

《考工记》记述了如下30种不同的“工种”：“凡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设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攻木之工：轮、舆、弓、庐、匠、车、梓；攻金之工：筑、冶、凫、栗、段、桃；攻皮之工：函、鲍、韗、韦、裘；设色之工：画、缋、锺、筐、㡛；刮摩之工：玉、榔 、雕、矢、磬；搏埴之工：陶、瓬”。可见当时手工业的发展已经相当发达。

历朝历代，朝廷和官府都必须重视“工”这个国家的大事，因为它涉及到国家和政府各种建筑、交通、水利、器物等工程和设施的建设、维护等事业。各个朝代都有专门的部门来管辖此类业务。

由于上古从事工程事项须征发民役，多在冬季进行，所以其主官司空又称冬官。从隋代以后直到清末，中央的此类事务由工部管辖。工部尚书往往被雅称为冬官、大司空。

一般情况下，工部下辖四司，虽然各代名称有所差异，但是四司的职责范围大同小异。明清工部辖为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营缮掌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虞衡掌山泽资源、军器、冶炼、窑瓷等事，都水掌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等事以及织造器皿等上供物资，屯田掌屯田政令、陵寝等事。

诗人杜甫因为当过“检校工部员外郎”的挂名官职，被人尊称为杜工部，他的诗集也称《杜工部集》。

做各种制品当然需要各自的技术、窍门，所以工引申为技术，技术修养。如称某人在某个方面很有工夫（也作功夫）、很有工力。

工又引申为精巧。如韩愈在《进学解》中说：“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又如说某人做活工巧，作诗对仗工整等。中国画有一类称工笔画。

工又引申为擅长、善于。如成语工于心计，说某人工于书画。

各种各样的用具都需要“百工”去完成，没有工人的制作，商人也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买卖。直到前些年，“无工不富”还被人挂在嘴边。但是，千百年来士大夫们是看不起“工”的，也不屑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

古代的“知识分子”最想出仕做官，就是没有听说过立志做工的。韩愈在《师说》中也承认：“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西方的坚舰利炮把“天朝大国”打得落花流水，颜面丢尽，眼见得要被瓜分亡国，志士仁人立志向先进学习，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技术救国。他们从东洋拿来了古已有之的两个字“工、业”，而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组成的词的意思是英语的industry。

在新设立的大学里，也开始有了工科，engineering course，有了工科大学engineering university，有了工科的系科 faculty of technology 或者 faculty of engineering。

在大学里，工科是与实业（在这里是工业）结合得最紧密的学科之一。工科的门类是与工业的门类相对应的。

在1950年代，国家提出优先发展重工业，60年提出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的发展国民经济，到80年代开始了全面的改革开放，各行各业真正有了飞速发展。随着我国的工业生产的发展，高等学校工科的发展也是最快的，远远走在文科、理科、医科以及农科之前。

与此同时，工业的发展也最为迅速。改革开放以来，最让中国人骄傲的，就是中国成为了世界工厂。在基本建设方面，被称为基建狂魔。

过去，工业给人的印象是烟囱林立，机声隆隆，车轮滚滚。但是，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情况完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举个例子，近年来，规模以上工业营业收入占全国前三而遥遥领先的城市一直分别是深圳、上海和苏州。在那里，工业已经不再是“傻大黑粗”而是“精巧绿细”。

特别是像苏州这样的江南地方，小桥流水，文人聚集，自古称人间天堂，让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工业强市”。这是因为如今的工业，内容已经与传统工业大相径庭。那里的工业是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生物医药、纳米技术应用、人工智能等先进制造业。实际上，世界上工业发达的欧美日本等地方也早是这种趋势，耗用自然资源少而附加值高。

与工业产业的发展相对应，高等学校的工科也提出了“新工科”的概念。所谓新工科，就是对应着新科技革命和工业产业的发展而必须加强研究的专业领域。例如，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特别是人工智能和智能制造如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交通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工程及高性能医疗器械等等都可以属于“新工科”。

世界要发展，实业总是基础，为了工业的进步，工科永远需要与时俱进，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