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教学（3）是考试为了教学还是教学为了考试？

学生在学校学习了各门课程，他们是否掌握了这些课程中教师传授的知识和技能，掌握得好不好，当然需要在学生一辈子的工作实践中去证实。但是这样的检验显然不够直接，而且非常复杂。

为了简单和快速地检查学生的学习情况，于是有了考试。考试从方法上来说，就是一种抽样检验。

在学校里，为了检查学生学习一门课程的情况，要进行考试。我小时候在学校就要小考、中考（期中考试）、大考（期末考试）。这大概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学校都是如此。

现在初中和高中有的学科还要进行省级统一考试，称学业水平考试。为了选拔出适合深造的学生，大学在招生的时候也要对学生进行考试，这就是现在的高考和研究生招生考试。

上课的目的是使学生掌握这门课程的知识和技能，而考试是检查学生学习情况的一种简单的方式。既然是一种简单的检查方式，总归不可避免地存在漏洞，存在片面性。一部分人就希望找出应付这种检验的方法，得到好的检验结果。这看起来对于教师和学生都短期评价都有“好处”。

正由于长期和全面检验的困难，而人们又以考试为评价教师教和学生学的好坏的标准，为了使得教学得到好的评价，于是就产生了教学为了考试的做法。这些人的教学并不是为了学生牢固地掌握学科的知识和技能，而仅仅是为了考试。

本来，考试的目的是检查教学的结果，看看哪些地方是好的，哪些地方应当改进，从而更好地教书，更好地学习。现在情况反过来了，是教学为了考试。你考什么我就教什么，你怎么考我就怎么教。

如果人们过于看重考试的结果，就如现在这样把高考的得分作为高等学校录取的几乎是唯一的标准，那么上面所说的教学为了考试的情况是很难免的。

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上面说到，考试在本质上是一种抽样检验，如果被检验者掌握了抽样的规律，从而在抽样附近都故意设置了较好的样品，这样的抽样就失去了抽样检验的本义。也就是说，考试的结果并不反映教学质量的高低，而只反映准备考试的是否充分。这样的考试就至少在相当程度上失去了检验教学质量的意义。

如果考试的内容、形式常常变化，换句话说，如果抽样的方式总在变化，使得被检验者找不到抽样的规律，参加考试者找不到考试的内容、形式方面的规律，即使是想为了考试的教学，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和学生只有老老实实地教和学，以不变应万变，以真实的水平来对待考试，得到教学的真实成绩，使得“抽样调查”成为较为有意义的检查。

但是这样做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要使得抽样的规律不容易被找到，即要使得考试的规律常常变化，其变化的速度要快于那么多猜测考试规律的人，主持考试者、出题者都是需要花很大的功夫、有很高的水平才行。

但是，主持考试者与参加考试者双方的地位不同，愿意变化的动力也大不相同。也就是说，参加这场博弈的双方愿意变化的动力是不同的。

看看博弈的双方的情况吧。先看猜题方：考生，千方百计想猜中考试的规律以考中；教师，千方百计想猜中考试规律以博得好名声；专门辅导或培训者，更是千方百计想猜中考试规律，以挣得更多的钱财。

再看另一方，考试的组织者，高高在上，我怎么考试都可以，大家考得好一点，分数高一点，皆大欢喜。变化太多，反而挨骂，舆论凶凶，与己何苦。这样，主持考试者没有变化的动力，猜测考试者都是“千方百计”，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考试的规律容易被猜透，而这种规律又不肯及时变化，这样的考试就成了没有多少意义的考试。它只是检查了人们准备考试的情况。而人们又把这样的考试作为检教学质量和人才水平的“试金石”，这样的结果就必定使得所有的教学都只为了准备考试。

教育为了考试会造成十分危险的后果。因为考试既然是抽样检验，它天然就有其片面性。特别像如今这样的书面考试形式，绝不可能全面地反映学校里的教学情况。

学校的教学，要求培养学生各方面的多种能力。书面答卷，就如现在高考那样，即使是再好的试题，也难以考察出学生的动手能力。作为一个社会公民，一个劳动者，动手能力是一种重要的生存能力和劳动能力。无论做什么工作，甚至不做什么社会工作，就是自己的家庭生活中，动手能力强一点也是重要的。

我们做任何工作，只要我们生活在人类社会中，都需要有一定的口头表达能力，社会活动能力。我们都需要与人合作，需要有团队合作能力。如果是略微高级一点的创造性工作，如科学研究等，更需要有较好的想象和创造能力。如此等等，都是社会人才所需要的能力。

上面所说的这些能力都需要从小在学校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教学工作中一点一滴地培养和积累。这是我们教学工作的重要目的。而对于这些能力的考核，就不是一张书面答卷所能够反映出来的。如果我们的教学都只是仅仅为了应付像高考这样的考试，就无法培养出上面所说的这些能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的大中小学都为了考试而进行教学活动，那么，学生就绝不可能在德智体各方面得到全面的发展。

可怕的是，如今我们的教学活动正在被“为了考试”而绑架，我们的教师和学生都因只有考试能够得到好的成绩才有出路而“卷”得越来越紧。大家看看我们现在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从早晨五六点钟就起床准备上课读书做题，一直忙到深夜还在做题。他们像一架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运转，连吃饭的时间，都抓得紧紧的。

实际上，青少年的许多优良品德都必须在略微宽松的条件下才能够培养出来。他们需要游戏，需要自由活动，需要参加社会活动，在这些活动中，他们才能够在成年人的正确指导下，身体和心理得到健康的成长。不如此，他们的心智和身体很有可能是畸形的。

在集体的如游戏般宽松的活动中，他们能够有优良的道德品质，能够懂礼貌，能谦让，团结友爱，关心他人。比如，小孩子从小在集体的游戏中，会养成遵守规则、守信用的习惯。有孩子不遵守规则耍赖，立刻会被集体所制裁，他必须立即纠正，才能被大家接受。

而一切为了考试，则容易引起恶性竞争，作弊，排斥他人等等。有些学校竟然在教室写出了令人恐怖的“多拿一分，干掉千人”口号标语，这完全不是在培养社会主义的新人。一个正确的教育，决不应当如此暴戾。

早在共和国成立之初，国家就提出了进行“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物”的教育。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又提出了要“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做到“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我认为，这些都是我们学校包括教学在内的一切教育活动应当使学生达到的目标。一个健康的心智和良的道德品质都需要在少年时期养成。如果在青少年时期养成了不良习气，将对他的一辈子的事业进步造成不良影响。

我们应当看到，书面的考试只是检验学校教学成果的一种形式。它有片面性。如果我们不适当地夸大了考试的公平性，认为是唯一公平的考核办法，而排斥其他方法，会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这样做，实际上把所有的人都弄成了只是考试的工具。单纯讲究这样所谓公平的考试，甚至把学校所有的教学活动都变成为了考试，长期以往，其后果只能是“平等地”使得所有学生都道德沦丧，能力低下，身体羸弱。

所以，教学为了考试这样的学校教育，是极其错误的倾向。我们的考试应当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教学活动，而决不可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