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聊”——顺便说说导师要与研究生聊天

杂说，就是杂七杂八地说，东说一点西说一点，不过还是有一个主题的，本篇的主题是“聊”。提起聊，人们现在用的最多的就是聊天，聊天一般好像都没有什么主题，往往聊到哪里算哪里。不过，倘若有人一本正经地找你聊聊，那差不多是有主题的，而且往往有事情要发生了。

参加聊天，是一定要带着“耳朵”去倾听的，但是这可不是“聊”字带“耳朵旁”的原因。

聊字的本义是耳鸣。《说文》：“聊,耳鸣也。”汉·刘向《九叹》：“横舟航而济湘兮,耳聊啾而戃慌。”是说坐船渡过湘江时，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片失意忧愁的样子。

但是，作耳鸣讲的聊字人们用的很少。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人们用聊字的意思主要有以下三个：

1.姑且、暂且、勉勉强强、凑凑合合。《诗经·泉水》有诗句“聊与之谋”。司马光教育他儿子的《训俭示康》中说：“聊举数人以训汝”。这里的聊都是姑且的意思。人们还往往说这些短语：聊以自娱、聊复尔尔（姑且如此）、聊备一格等等。

2.与姑且意思相近的是“略微”。有人现在还常常这样说：聊胜一筹(略微高出一点)、聊胜于无(比没有稍好一些)、聊表寸心（略表心意）等。

3.由姑且引申到依赖、寄托、凭借。如现在还常常用到这样的一些成语短语：民不聊生（老百姓没有借以生活的办法）、穷极无聊（本来的意思是“困窘到极点，无所依托”。如今人们常常把它讹化为“无事可做，非常无聊”）、百无聊赖等。

为什么聊会有什么所说的三个义项呢？它们与“耳鸣”有什么联系？没有什么联系。这里的里聊，实际上是“僇”字的假借。

清代文字学家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在“僇”字下这样说：“一曰且也。按此即今所用聊字也。聊者、耳鳴。僇其正字。聊其假借字也。”

聊作为僇的假借，一用就是两千年，僇字倒反而没有什么人用了。

现在人们用得最频繁的“聊天”，实际上是从上面第三个义项中引申出来的。也正因为无聊，无所事事，没有什么可“聊”（寄托），于是只有聊天了。所以，聊天、闲聊的聊实际上是从“依赖、凭借”这个义项上引申出来的。

闲聊、聊天的聊，这个意义出现得很晚。大概要到清代才出现。

聊天，总是要花费时间的，很有些人反对聊天，认为应当把时间用在工作上。

但是，人总是需要闲聊的，恐怕没有人能够不与人闲聊。聊天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方式，

例如，农村或城市里没有多少文化的中老年妇女，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这是她们的社交。学校里一些中老年人，早晚三三两两在一起散步，边散步便闲聊，从单位领导的事情，聊到国内外的新闻、大道和小道消息，这是他们的社交。这种社交，虽然不见得一定会有什么好处或坏处，但是，它是一种客观存在，是这些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又如，在现代的家庭里，夫妻之间、家长与子女之间，经常在一起聊天，对于维系家庭的团结是重要的，对于家庭成员的健康也是重要的。

在现代的小家庭里，夫妻双方都有繁忙的社会工作，外面的工作越是繁忙，夫妻在一起的交流、聊天就越是重要。有些婚姻就是因为双方长期缺乏交流而产生隔阂、误会，最后导致破裂。

在有老人的家庭里，成年子女与老人们的聊天也是十分有益的。老年人特别是行动不便的老人，长时间在家里闷着，需要子女们与他（她）交谈。长期的孤独会产生健康问题，老人相信骗子，损失财产，往往也是因为子女们对他们缺乏精神方面的关爱，不与他们经常聊天所致。工作繁忙的子女往往忽视老人们的这种精神需求。

同样，对于未成年人，也需要多交流，才有益于他们的健康成长。我们常常埋怨学校教育，其实，良好的家庭教育才是青少年成长最重要的因素。

与青少年子女聊天，是对于青少年教育的重要方面，这种教育的效果似乎看不见，但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他们。有些家长，一味要求青少年学生去读书、做题，以求学生们在测验和考试中得到一个好的成绩，而完全忽视了青少年的心理和精神健康。其实，学生在学校测验或考试时的成绩，远不及他们的心理和精神健康重要。

家长与子女经常聊天，一个平等愉快都家庭气氛也能够使得青少年去平等地对待同学、对待社会，富有爱心，能够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的优秀的社会成员。一些家庭悲剧的发生，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家长与子女之间缺乏沟通，家庭成员之间不能友好地交流所致。

在某些研究生和他们的导师之间，现在也往往存在一些紧张的关系。导师嫌研究生不够努力，不能做出好的研究成果，研究生则埋怨导师对他们不关心，只是一味催促。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这里且不说学校的管理和引导的政策，也不说社会的急躁心态等等，至少有一个原因是研究生和他们的导师自己造成的，那就是师生双方缺乏沟通。

现在有的导师往往压力很大，忙着做各种工作，手忙脚乱，心情紧张，而疏于与研究生沟通。导师和他的各位研究生组成了一个小的集体，凡是师生关系紧张的集体，往往没有活泼的气氛。其实，研究生导师自己先要有好的心态，安排好工作，要做到有张有弛，抽出一定的时间，与自己的各位研究生一起闲聊一会儿。

这个问题的主导方面当然在研究生导师。导师们应当明白，自己的工作再繁忙，也不会抽不出时间与研究生闲聊一会儿。大家心情愉快一点，才能够更好的工作。师生关系出问题，往往是相互不了解，不了解对方的困难，不了解对方的想法。很多事情只要一说通，就容易解决，至少不会出大问题。所以，抽出一点时间，师生在一起聊天是有用处的。

当然，毋庸多言，上面所说的聊天当然只能占用不很多的时间，不能整天聊天影响工作。

如今许多人的所谓聊天，并不是上面所说的那种面对面的聊，而是在网络上聊。

微信聊天群，顾名思义，其功能就是聊天，可是，如今的许多聊天群，特别是什么老同学群、退休者群，好像没有几个人在写自己的话，都是在转载别人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天晓得讲的是真事情还是假事情，是现在的新谣言还是多年以前的老谣言。

举一个例子，那些打开小程序，第一句话就是“刚刚”的，绝大多数都是子虚乌有或几年前的传闻，或者几句真话接着就是胡扯和谣言。正经的新闻都是需要有时间、地点、人物的。而“刚刚”则是天知道什么时候的刚刚？说不出来什么时间，或者怕别人去查证，所以来一个刚刚。

这些聊天群，往往只有两三个或三四个“积极分子”，每天不知疲倦地“零售”从专门制造“舆论”的公众号那里批发来的东西。绝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看那些东西吧，基本上都是垃圾，退群吧，又不好意思。这样的聊天群，也真是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