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巩回忆录

第二次考察

（1955年6月8日—6月13日）

初夏的海风迎面吹来，使人感到轻松愉快。在蛇岛着陆后，立即用船帆、桅杆打好科学研究帐篷、寝室帐篷及厨房帐篷。四周细致地喷洒666粉、石油，以防止毒蛇袭击。

次日，我们开始捕蛇。走至第六溪，看到成群的蝮蛇栖居在大黄的枯枝头，昂首向上，窥视空中飞来的牺牲者——小鸟。当小鸟接近大黄枝时，蝮蛇如同离弦之矢，一下弹出几米高，把小鸟咬死，然后落到地上，缓慢地、一口一口地把它吞咽下去。大黄的根叶已经光秃，这是毒蛇分泌出的毒液造成的。

在蛇岛东南面的第二溪，也有成群的蝮蛇潜伏在芦苇里，头向空中，目不转睛地搜索飞来的小鸟。

在“神仙洞”一带捕蛇时，队员须云麻痹大意，被蛇咬住胳膊。我立即以布带紧束到创口上部，不使血液沿血管或神经流入中枢，并以烧过的针尖和小刀将创口周围的皮肤挖下去，用吸吮器将创口内带有毒素的污血吸出（也可挤出）。吸血后以冲淡的KMnO₄液冲洗创口，又注射了抗蛇血清。

须云经过抢救已可保证生命无虞。我立即召开会议，讲解了蛇毒的剧烈，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去年有一渔民来此岛避风浪，被蝮蛇咬伤，一昼夜即死亡。毒蛇的毒液存在于口腔内的毒腺中，它是腺体分泌物中的蛋白质，和人类的唾液相似。此毒素对于其它动物有害，对毒蛇本身并无害，相反地，因为毒腺中含有蛋白质酵素盐基的腺体细胞，有帮助消化作用。蛇毒对人体的危害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为作用于神经的毒素，眼镜蛇毒即属此类。一般在咬伤后创口并不疼而是麻木，短时间内毒性传导作用于神经中枢，因而精神困倦、感觉迟钝、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另一类作用于血液、心血管和内脏方面，被咬伤后局部流血、红肿，剧烈疼痛，继而发青、变紫。蛇毒循血管至内脏后，则引起抽搐死亡。蝮蛇的毒害性质是后一类。毒蛇虽然可怕，但一般来说除少数几种（如过山风、金银报应）之外，是很少主动攻击人的，每闻人声迅即逃避。蛇类虽然喜爱潮湿之处，但也畏严寒酷暑，白露之后即潜入地下冬眠，夏日中午亦避居阴暗处。

在蛇岛上，每天都在进行着悚目惊心的生存斗争。其中，老鹰与蝮蛇为了争夺小鸟而进行的各有胜负的搏斗最为激烈。我们亲眼看到一只蝮蛇缠在老鹰的颈上，活活将老鹰咬死。不过多数是老鹰高高地把蛇衔起摔死，再叼食蛇肉。在这里发现不少蛇与鹰的残骸。

海鸥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也和蝮蛇展开搏斗。附近的海鸥岛已不能满足海鸥日益增长的繁殖需要，常到蛇岛岩缝中产卵。蝮蛇并不吃海鸥卵，但要破坏它，把它推入海中。海鸥与蝮蛇的搏斗也各有胜负。海鸥把蝮蛇叼起来，摔死，但并不食蛇肉；蝮蛇瞅海鸥不防，把它咬死也不吃它。但由海鸥卵孵化出的雏鸥，常为蝮蛇充饥。

6月12日下午，我们亲眼看到一只小鸟，误入象筛罗一样的大蜘蛛网中，当蜘蛛前去吞食的一刹那，蝮蛇一跃而起，将蜘蛛咬死，随即把小鸟叼走，吞咽下去。大约经过4—6小时，小鸟被消化，蝮蛇由肛门排出羽毛。

蛇岛附近的海产品非常丰富。我们把三四十个钓钩放在船帮上，以鸡肉作钓饵，十来分钟就钓上二三十条加吉鱼（黑鲷）、黑鱼（黑鲪）、黄鱼（六线鱼）、鳝鱼（海鳗）。我们有经验的厨师创造了许多独特的饮食品种，真是食之美不胜收。

6月13日启帆归航。入夜，海面上月光荡漾，波光粼粼，恰好收音机里又传来贝多芬的《月光曲》，那清新动人的旋律，使我们沉入探险者的蕴藉快慰的情感中。晚八时半回到麻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