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 J. Sandel）: 美国哈佛大学政治哲学教授，美国人文与科学学院院士，当代“社群主义”主要代表人，2008年美国政治学会特别成就奖获得者，因在正义领域的研究在学术界成名，后期以哈佛大学通识课——《正义》的成功闻名全球。

如果提到《自由主义与正义的局限》这本书，不熟悉哲学或者伦理学领域的人，大概十有八九并不清楚这是一本怎样的著作。但是如果提到哈佛讲堂名课堂——《正义》的主讲教授的话，相信大多数人都会立即恍然大悟，哦，是那个一开场就给大家提出了那么多让人陷入两难伦理困境的教授！对，就是他，迈克尔·桑德尔！

一、迈克尔·桑德尔是谁？

迈克尔·桑德尔于1953年3月5日出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犹太人家庭，1975年以优秀毕业生身份获得布兰迪斯大学（Brandeis University）文学学士及硕士学位。这个布兰迪斯大学虽然不是像哈佛一样被所有人都熟知的名校，但其实却不容小觑。它是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地区沃尔瑟姆镇的一所犹太顶尖研究型大学，被人称为“犹太哈佛（Jewish Harvard）”，也被人称为“泛常春藤大学”。该校崇尚小班教学，精英培养，尤其在美国东部享有极高声誉。“犹太精英”可以说是开启迈克尔·桑德尔早期求学的第一个关键词，星光开始闪耀。

迈克尔·桑德尔接下来的人生履历就开始更加明显地闪现出天才少年和人生赢家的早期特征了。1980年，只有27岁的迈克尔·桑德尔正式拿到了哈佛的教职，成为哈佛历史上最年轻的教职拥有者。两年后的1982年，只有29岁的迈克尔·桑德尔出版了《自由主义与正义的局限》（Liberalism and the Limits of Justice）一书，因书中对自由主义理论大家——罗尔斯的《正义论》提出批判，他一夜之间蜚声西方世界，也在其他各国的政治哲学领域引起了轰动。可以说，“出名要趁早”这一条，迈克尔·桑德尔实现了！星光愈发闪耀。

2002年，迈克尔·桑德尔荣获Anne T. & Robert M. Bass 教授称号；2003年，迈克尔·桑德尔入选美国人文与科学学院院士；2008年，迈克尔·桑德尔被美国政治学会授予特别成就奖。人过半百之后，一系列荣耀开始陆续闪耀在他的头顶，这也是对一位学者工作半生之后最大的认可和奖赏。这个时期的马克尔·桑德尔可以用“星光璀璨”来作为他的下一个关键词。

而在这三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从1980年开始在哈佛大学为本科生开设的通识课——《正义》，则因其深入的思考和强大的个人魅力创下了哈佛历史上听课人数最多，最受欢迎的记录。2007年秋季，曾经有一千多名学生选了该课程，历年来已经有一万多名学生选修过这门课程。所以在2009年哈佛大学启动公开课项目时，也首推了这门课程。课程公开以后，在全世界其他国家引起了强烈追捧和热议。尤其是2012年他继《正义》之后的第二本科普性书籍《金钱买不到什么》一举成为各国书店的畅销书之后，他开始被各国政府、大学、科研机构等频繁邀请演讲，足迹从美国一直跨到了亚洲的中日韩各国。“学者明星”的帽子开始戴在了他的头上。

二、迈克尔·桑德尔到底研究了什么？

正如迈克尔·桑德尔自己在采访中所说，作为一个一生都在研究哲学和政治哲学的人，从小他就喜欢看历史和哲学类的书籍，所以他研究的重点也一直都紧紧围绕着政治哲学这一领域。

迈克尔·桑德尔的贡献可以被清晰地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学术领域，另一部分是科普领域。

我们首先来看他在学术领域的贡献。奠定他学术地位的开山之作就是1982年的《自由主义与正义的局限》这本书。正是在这本书里，他针对罗尔斯在《正义论》中的得意之处——“无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提出了尖锐的批评，罗尔斯认为正是无知之幕让我们成为“无拘束的自我”（unencumbered selves），但桑德尔认为人类的自然属性使得无知之幕的实现成为不可能。

接下来是发表于1984年的《自由主义及其批评者》（Liberalism and its Critics）。这本书进一步提出了基于权利的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的观点。

而1996年出版的《民主的不满：美国在寻求一种公共哲学》（Democracy's Discontent: America in Search of a Public Philosophy）在美国刚一出版，就引起了大量对于民主的讨论。针对美国社会中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最终作者将之归结为是民主主义丢失了重视公共利益的初衷，过分追求个人自由导致的。基于各种案例的讨论后，他对美国的民主主义进行了批判。

2005年出版了《公共哲学》 （Public Philosophy: Essays on Morality in Politics）。这本书是他早期公开发表论文的合集，主要是考察了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究竟道德和正义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同时也对美国选举过程中道德价值和公民社会团做了大量评论。

2007年出版了《反完美案例：基因工程时代的伦理学》 （The Case against Perfection: Ethics in the Age of Genetic Engineering）。这本书是源于他与Douglas Melton一起讲授的一门名为《伦理与生物科技》的课程。在这门课程里，他们主要研究生物科技中涉及的各种伦理问题。在长期教学的基础上，他选取了基因工程这一主题来探讨生物科技中涉及到的伦理问题。

而在科普层面上的贡献主要是围绕课程《正义》而展开的。从2007年出版的《正义读本》（Justice: A Reader），到2009年出版的《正义：怎样做才正确？》（Justice: 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以及2012年出版的《金钱买不到什么：市场的道德局限性》 。

三、支撑迈克尔·桑德尔的学术力量之源是什么？

引导迈克尔·桑德尔走上哲学研究之路的契机来源于他去牛津大学读博士的第一个读书假。那个漫长的为期六周的读书寒假，桑德尔和朋友们决定去西班牙南部去度过。桑德尔带了三本很难懂的哲学书踏上了度假旅程。这三本书分别是罗尔斯的《正义论》，伊曼努尔· 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以及汉娜·阿伦特的《人的条件》。在读完这三本书后，桑德尔开始真正对哲学感兴趣了。新学期学习后，他就这三本书的读书心得与教授们展开了深入的讨论，从此也打下了他关注正义这一主题的根基。这也可以让我们理解，为什么桑德尔虽然师从著名的大师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他也一直成绩优秀，但他们师生二人却各自在不同主题的研究上闪耀，却始终没有什么交集。显然他和老师的研究重点从一开始就没有集中在共同的主题上。

迈克尔·桑德尔在录制节目时曾经坦率讲述了对自己学术之路产生重要影响 的三位哲学家和他们的三本著作。第一本书是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The Politics）。亚里士多德认为，政治社会的目的不是为了使交换变得更为容易，从而实现GDP的极大化，而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得更好，因此培养人的美德应该成为主要目标。从桑德尔迄今为止的研究中，我们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奠定了桑德尔的学术思想基调。

第二本书是伊曼努尔· 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基础》（The Groundwork of the Metaphysic of Morals）。在这本书中，康德主张，道德的最终目标不是功利主义，即快乐的极大化，而是对人怀有基本的敬意，因此要带着尊敬心来对待他人。这也是桑德尔始终坚持的一条伦理原则。

第三本书是继承了康德思想的黑格尔的《法哲学》（Philosophy of Right）。在这本书中，黑格尔批评了那种将道德原理抽象化进行解释的思想。可以说，黑格尔是将亚里士多德和康德的思想进行了整合，认为最高贵的生活中的道德应该是与普遍性道德原理一致的。桑德尔从《民主的不满》开始，到《正义》，以及后来的《金钱买不到什么》，也都一直秉承了这样的思路，始终在抛出各种各样具体的例子来引起人们的思考。

纵观这三位哲学家和这三本代表作，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迈克尔·桑德尔为什么会一生致力于正义、伦理的研究，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学术价值观的来源及发展脉络。

四、深刻哲人的温暖回归：爱与家庭

迈克尔·桑德尔和其他很多哲学家一样，整体上来看，是个偏向于有点儿无趣的人。他自己也在接受采访时说，从小就不喜欢看小说，导致狂热喜欢小说的妻子经常嘲笑他在文学领域的无知和无趣。小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狂热的棒球迷大概算是他一生中最丰富生动的一笔了。

迈克尔·桑德尔是一个冷静型的人。他喜欢图书馆，喜欢书房，认为图书馆和书房是一个超越了时空的想象力的世界。他尤其喜欢坐在有着木制书桌，能看到窗外自然景观的书房里任思想遨游。他喜欢读书，他书架上也大多是哲学政治类的书籍，尤其喜欢边提问边读书。他一贯认为，为了记住某个哲学家的观点去读书是没有意义的，真正能让人得到提升的是一边提问，一边思考，再一边读书，这样才能真正理解作者的思想。

就是这样一个严肃的学者，在书房的书架上保留了大量自己当学生时读过的书，书上还写写画画了好多读书时的感想。当他的儿子借阅爸爸的书之后，给爸爸留下了字条，感谢爸爸这些读书笔记带给自己的启发时，迈克尔·桑德尔脸上露出了极度享受和极度满意的笑容。

而每当他陷入道德思考的两难境地时，所采取的方法总是在晚餐或者全家旅行时与家人一起讨论。他欣赏道德感极强的妻子给出的建议，也愿意充分听取两个儿子谈论的自己的想法。他也坦率承认，每当自己个人有需要进行决策的问题时，与家人讨论是他最信赖的办法。

迈克尔·桑德尔自己曾经写下这样的句子：“人生中最宝贵的，是家人之间的信赖与友情”，这也是为他自己做了一个最恰当的人生注解。从另一个层面上来看，在一定意义上，大概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来充当他心灵的后花园，他才能够如此冷静地去思考正义的命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