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士山水画长卷《神农架奇观》与霍松林题画诗

霍有光

　　神奇的神农架，是隐匿湖北的千年神秘净地。这里有原始森林、高山湿地、峡谷瀑布，也是国宝金丝猴和大熊猫的栖息地。神农架更是避暑胜地、天然氧吧、养生天堂。它是神秘北纬31°唯一的一片绿洲、中国最美湿地公园、亚洲生物多样性保护示范点、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推荐它为“人一辈子不得不去的地方之一”、世界自然遗产地、世界地质公园、人和生物圈保护区、国家公园、国家湿地公园、传说中的秘境……她荟萃了世界山水精华：云海奇观、原始森林、石林、峡谷风光、瀑布群、高山湿地、高山草甸、高山箭竹、高山杜鹃花、溶洞、喀斯特地貌、冰川遗迹……这种大自然的奇观，能不能用传统水墨画和诗词来表现呢？

　　罗国士（1929-2021）先生是中国著名的书画家，一生勤奋耕耘，临池不辍，在书法、画坛上确立了自己的地位。罗先生舞动一枝丹青画笔，出神入化、功参造化。画小景，寒汀远渚，潇洒虚旷，云蒸雾绕，意境空灵，一派情趣盎然的田园风光；画山水，群峰云海，重峦叠嶂，景象万千，大气磅礴！峻岭清泉，高山积雪，群峰云海，叠嶂古刹，表现出大自然的壮美。而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长14米、宽1.5米的巨幅山水画——《神农架奇观》。关于这幅代表罗先生最高艺术成就的作品，有一则文化界可谓美谈的故事。

　　《神农架奇观》表现的艺术形象是神农架风光，这与罗先生的故乡及创作实践密切相关。罗先生出生于神农架下的湖北房县，与神农架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故乡情结，自幼年起，就在这座充满神秘的山坡上爬树、摘野果、放牛、割柴，看山巅云卷云飞，听山涧溪水轻快地急流欢歌，留下了美好难忘的童年记忆。自古传说神农氏在神农架尝百草创立了中药学，留有很多仙踪遗迹和美妙的神话传说，后来又有在神农架发现原始野人的民间传言。神秘大山的种种传奇，无时不吸引着画家寻美的目光，探秘山水的步履。上世纪80年代，罗先生连续几年三次深入神农架的大山深处写生，把深山原始风貌和迷人风景记录下来，决心用自己的画笔揭开这座大山深处神奇的奥秘，昭示给世人。然而，这幅罗先生一生可谓山水画的扛鼎之作，不得不曾先后画了两次。

　　《神农架奇观》第一次画成于1986年。当时这幅大气磅礴的画作很快在艺术界引起好评如潮。古人云，一幅好的画作，一定是诗书画三绝。此时，罗先生准备到国外举办画展（欲“持此画赋远游”），为了更好地表现《神农架奇观》的意境与审美理念，丰富这幅画作的感染力，他专门请霍松林先生题诗。霍松林先生看了此画后激动不已，“频年梦游身未到，一朝喜见罗君画，画境更比梦境奇，连日披阅不能罢”。一时诗兴大发，应邀用六尺宣为画卷题长诗赞美道：

　　神农架，神农架！

　　洪荒之世出神农，岂曾于此习耕稼？

　　神农一去不复回，留此奇观壮华夏。

　　危峰拔地摩月窟，怪石凌空穿云罅。

　　天风乍吼翠涛涌，雷雨初收彩虹挂。

　　雾起云飞山隐形，海浪翻腾鱼龙怕。

　　雾敛云散海失踪，千岩竞秀花争姹。

　　拏云拂日松成林，神农往日憩林下。

　　每当松际吐明月，犹有仙人来夜话。

　　百兽率舞百鸟鸣，云中之君亦命驾。

　　山深林密与世隔，几人知有神农架？

　　偶传架上野人游，此语一出惊欧亚。

　　渐有勇者窥奥秘，啧啧始羡乾坤大。

　　频年梦游身未到，一朝喜见罗君画。

　　画境更比梦境奇，连日披览不能罢。

　　罗君真国土，妙笔参造化。

　　且持此画赋远游，海外宁无知音迓？

　　有欲买者慎勿卖，此乃瑰宝难论价。

　　一九八六年夏罗国士兄持神农架山水长卷见访，因题长歌于后。霍松林题于见山楼

　　这幅作品之局部，有幸收录于《罗国士书画集》（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8年）中，由于当年此册印刷质量不精，且图幅较小，罗先生的画作与霍先生的题诗均出现变形与模糊，但仍有十分珍贵的纪念意义，特复制如下：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1（1986）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2（1986）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1986）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1（1986）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2（1986）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3（1986）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4（1986）

　　有评论者曾撰文说：“这幅《神农架奇观》是罗国士先生精心画成的代表作，霍松林先生是当代著名大家，以精美的书法题诗，诗书称双绝，两人的题诗与整幅长卷珠联璧合，所以整幅作品确实是诗书画三绝的无价之宝！”

　　《神农架奇观》第二次画成于2003年。为何要重画第二次呢？可谓事出有因。罗国士先生几次出国办画展，多次国外巨富出重金想收藏这幅画，都没有卖。可是，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在第二次赴美展出后，回国途中，这幅精美的巨制长卷却丢失了。

且不说罗先生自己心痛不已，就连霍先生也无比痛心惋惜。大凡从事艺术创作的人皆知，一件精美的艺术佳作常常是在特定的条件、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情绪中创作出来的，如果事过境迁，就是作者本人也难以重复创作。书圣王羲之在兰亭聚会酒酣兴浓时写出千古独步旷世之作《兰亭序》，而当他酒醒事过之后，想再另写一篇，写了十几遍再也写不出当时的风采神韵，其难度可想而知。画作丢失了，罗先生不顾年迈体衰，再进神农架原始森林写生，回来一遍又一遍重新创作《神农架奇观》。这重新一画，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画到了新世纪的2003年，十余年间一共画了几十遍，终于再次定稿。

最受感动的当属霍松林先生，他也以六尺宣纸重新补题书写了这首题画诗，并在诗后跋中记述了经过：“国士先生于一九八六年画神农架长卷，嘱余题诗，余吟成此篇题其上。后闻此卷于海外展出后遗失，甚可惜。今国士补画，复以六尺宣嘱补题，距初题时已十余载矣。庚辰夏霍松林。”罗先生题跋云：“此山位于湖北四川交界，方圆八百里，传有野人居耶。其山含泰山之雄，超华山之险，比庐山之雾，寓黄山之秀，登之如入仙境也。偕亮华三登神农作画二幅，此其二也。二零零三春于长安。”

　　有评论者曾撰文说：“罗国士先生的这幅《神农架奇观》画与诗，与霍松林先生的题画诗再次珠联璧合，当我观赏这幅巨作时，感觉到它不仅仅是一幅画，它会传世，会成为文物。”

　　这幅作品，有幸收录于李绪萱著《罗国士书画评传》（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中。画册印刷质量比较精良，照相复制如下，供读者欣赏：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1（2003）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2（2003）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3（2003）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4（2003）

罗国士《神农架奇观》局部5（2003）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2003）

　　值得一提的是，为支持罗先生举办书画展，霍先生还专门为罗先生撰写了一首《题罗国士老弟书画展》诗：“中西淹贯摄菁英，四海争传画派新。腕底春风动寰宇，陶熔万象见诗情。”此诗的书法条幅，刊载于罗先生出版的《书画集》扉页，亦照相复制如下：

霍松林《题罗国士老弟书画展》条幅

　　“洪荒之世出神农，岂曾于此习耕稼？神农一去不复回，留此奇观壮华夏。”中国有大自然赐予的神农架，自然也应该有用文学艺术形式所表现的神农架。罗国士先生两次创作《神农架奇观》，霍松林先生两次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就是用文学艺术形式状描神农架的值得记述的一件轶事。

　　附录：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1（2003）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2（2003）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3（2003）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4（2003）

霍松林《题罗国士神农架山水长卷》局部5（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