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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曾泳春
第一次获得NSFC资助的那个夏天,废人甲还在不满35岁的年华。对一个刚博士毕业就遇见第一条科研年龄线的人来说,就如花篮刚刚摆上的那条路,却一眼望见了路的尽头。废人甲并没有如人们期待的那样撒腿往前奔跑,却依然慢悠悠地走着。废人甲是个懒散的人,懒散的人总能找到慵懒的理由,她认为自己在单枪匹马完成青年基金的三年间耗去了许多气力,于是结题后该好好歇一歇了。
虽然废人甲只歇了两年,年华忽悠就到了40岁的门前。那一年她在北卡,寂寞如烟花般美丽的北卡生活,让她积蓄了饱满的精力。谁说人生不能闲着?废人甲结结实实地闲了1年,在蓝天白云下把自己养成一颗似乎吹弹欲破的樱桃,脑子里塞满了丰润的ideas,等着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地去实现。
第二次获得资助的那个夏天,就是废人甲从北卡回来带着满脑子ideas的那一年。直到今天,废人甲依然认为那次在Ivy Commons安静得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one-bedroom里写的申请书是最好的,以一种感性去描述理性的科学问题。她记得窗外有一颗硕大的桑树,夏天桑葚落满了树下的草地,把停在草地边的车的车顶都弄紫了。废人甲每天傍晚独自跑步回来,总要在那颗桑树下摘桑葚吃,吃得那种紫紫的甜灌满肚子,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家就是那个one-bedroom公寓,一个人的家,做饭吃饭思考看文献写申请书,废人甲的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去,安静得忘了这个世界还有整个世界。
废人甲从寂寞回到繁忙以后,就开始消费闲的那一年积攒的精力,除了成为上课标兵外,在没有课的整个暑假带着学生做实验写文章,一点都不觉得累。依着她懒散的性格,废人甲也会在完成第二个基金后再歇一歇,然后再做下一次申请的考虑。但就在即将结题的那一年,废人甲和一个科研拼搏者一起出了趟差。在候机的那几个小时里,拼搏者不停地跟废人甲讲他的拼搏经历,当飞机终于起飞时,那种危机感终于传染给了她。废人甲打了个哆嗦,对自己从前的懒散有些后怕。她一边想着以后不要跟拼搏者接触了,免得乱了自己的节奏,一边不由自主地写起了申请书,第三个申请书。
第三次获得资助的那个夏天,废人甲的心充盈着无法言说的情绪。那个夏天废人甲在忧伤中走过海德堡的初夏、趟过圣加仑山顶开满了小白花的原野、从苏黎世湖边的人文与奢华中回到上海,并在7月的炎夏里去了新华路。新华路对废人甲来说是从17岁就开始有的回忆。那天,她从容地走在夏日阳光下,走在树影斑驳的新华路上,似乎走过了一段流年,从少女到中年的心情,渐次展开。
在完成第三个基金的四年里,废人甲的学生越来越多,她再也不敢懈怠了。在结题前的这个夏天,她如愿获得了第四次资助。俗与不俗,都无需讨论了,废人甲需要NSFC的资助,她也做到了让NSFC贯穿了她的研究,四次资助都在同一个口上。
其实,我很了解废人甲,她既慵懒又执着,既开放又恋旧,既俗又不俗;她既有都市情怀,又深爱田园牧歌;她是介于古代与现代之间的女子,所有美好的颓废和痛苦的真理她都想拥有。
所以,她感谢NSFC,因为除了这个,她不知道到哪里去获得静心科研的经费。科研不是她的理想,但是她的职业,她尊重自己选择的职业。尽管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个职业有着许多压力,但废人甲依然喜欢它。至少,她可以在世界的很多地方像鱼一样欣喜地到处游走。
而走出非洲,一直是她的梦想。
回想获得NSFC资助的那些夏天,她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只能是勉为其难。
但是,无论怎样热烈或炎凉的世态,至少我还拥有你。
宋冬野,《安和桥》。
我知道 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 满怀期待
我知道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 你好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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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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