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孟

 

不知从何时起，教育撕掉了凶神恶煞的面具；也不知从何时起，教育又收起了温情脉脉的笑容；更不知从何时起，教育开始变得傲慢无礼。

 

傲慢无礼的神情必定是高傲的。时代无法拒绝高傲的人，高傲的人再高傲也无法拒绝时代的滋养。然而，当高傲成为教育的神情和性格时，我们的时代可能就表现出另一种生活风貌。这种生活风貌令我们叹息，让我们无言。我们无能为力，也不知何以为力。因为，凶狠的面孔，我们可以用笑容感化；温情的面容，我们可以用严肃整容；可面对高傲，我们的谦卑却无所作为，反而使高傲者变本加厉。

 

教育是任何时代，任何社会的人类行动。这种行动往往表现为群体性和规模性。然而，教育最终却都是要面对人类个体的，并且必须面向所有的人类个体。教育中的人类个体必定千差万别，参差不齐，这是受教育者的真相，也是教育的真相。可是，高傲的教育只看到其眼中自定的优者，而漠视甚至拒绝对自定的劣者的面对和教育。因为，教育常常坦白：管它呢！这类朽木，爱学不学。

 

教育的方式是多样的，但基本的无非是说教，感化和体罚。说教如河水，从这头流那头，最终可能什么也没留下；感化似泪水，需有心灵的触动，可遇而不可求；体罚像潮水，来势凶猛，退也忽焉。然而，高傲的教育，其方式却是恩赐，是施舍。它像火，可能会给你温暖，但难以亲近；它也像水，却是死水。因为，教育常常宣称：我有一桶水，但先给你一碗。

 

通过什么来培养学生，这是教育的重点，它涉及教育内容，即课程。可以明确的是，并非人类所有知识都能进入课程，也并非所有人的知识都会进入课程。课程是有选择的，也是先在的。选择性，表现为强行把某些知识纳入课程体系，而把另一些知识弃之不用。这既是权力意志的表达，也是傲慢无礼的展现。先在性，表现为在学生进入教育领域之前，课程已为他（她）们预备好了，只有这些，没得选择。高傲的教育在课程面前最虚伪。因为，教育常常劝告：这些知识是有用的，所以你必须掌握。

 

考试是教育评价和教学效果检测的方式，它是手段而非目的，它不是教育过程的终结，而是教育过程的延展。有考试，往往就有监考，也就有考监。不管平时的教育者是怎样的爱者，智者或爱智者，一旦进入考场，当起考监的角色，其姿态，其神情必定是大不相同的。高傲的教育在考场这一环节表现得最高傲。因为，教育常常假设：考场中，不论优者还是劣者，都有私心。

 

什么样的社会造就什么样的教育，什么样的教育造就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又造就什么样的社会。社会，教育和人，这三者的循环推进，可能为我们过于熟悉了，以致习焉不察，遗忘了它的存在。当高傲成为教育的性格时，造就的人不是高傲者就是自卑者。那么，当这样的一批“教育产品”被推向社会之后，社会的性格会发生什么，便不难想像了。社会的改造是庞大的工程，不是几种人，几批人甚至几代人可以完成的。然而，教育虽不只是一类人的事，但主要是某一类人的事，这类人的性格也往往代表教育的性格。可是，教育者的性格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不同于其他者的性格呢？教育的性格在多大程度上又体现为教育者的性格呢？教育的性格与教育的品质又有什么联系呢？问题好像显得很复杂，可是，我们也高傲一下——管它呢！谁让我们面对的是高傲的教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