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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寿光王高的悠久历史
受权发布李沣文 黄安年的博客/2021年6月30日发布(第27878篇)
【按:84岁高龄的李沣是科学网人文博主,也是我的北师大校友、从军37年以大校军衔退休的教授、寿光十大人物之一。他热心家乡文化教育事业,昨天我收到他的电子邮件,文中谢谢你转发了我的寿光之行。这次回寿光一老乡将其收藏的骨刻给我看,所刻图文像天象图,不知这些骨刻是真还是假?如果是后人伪造,也证明古时有这类东西。如果是凭空捏造,有些不太好理解,尤其是在落后的农村。根据《史记。天官》写了此文,想抛砖引玉,引起行家重视。
祝你和吕姐分健康愉快! 李沣】
寿光王高有座佛塔,“他(塔)在王高”成为寿光家喻户晓的一句谚语,因此寿光人都知道“王高”这个地名。
王高塔系慈化寺佛塔。《民国寿光县志》载:“慈化寺在城北三十里王高镇东。古碑二,北魏石刻惟碑额有‘大魏重修慈化寺碑’八字可辨;金慈化寺重修佛记亦漫灭不可考。寺院遗址久颓,古塔仅存,高数层,昔八景中所谓王高银塔也。”从这些记载看,王高塔的历史可追溯到汉魏时代。但贾效孔先生在《寿光古国与文物》一书中,从考古遗物中发现,王高薛家庄东北的薛家岭地层中含大汶口、龙山、岳石及商周文化遗迹;王高后疃也有大汶口、龙山和商周文化遗迹。王高地下这些悠久的历史遗迹,都包涵哪能些具体而丰厚的历史内容?因考古资料缺乏,长期以来没有下文。
近年来,寿光的文物爱好者已从王高收集到不少含有天文历象的骨刻,如下图:
虽然对这些骨刻图纹的准确含义及其时代一时还没有完全弄清,但大体可以判断,这些骨刻与天文历象有关。因夏时“羲、和湎淫,废时乱日”,“昏迷于天象”,“胤侯承王命徂征”羲、和。(《尚书•胤征》)商周时期,王高属古纪国地,是东夷族团的一部分,这些含有天文历象的骨刻,很可能与肩负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的羲和族人有关。
《尚书•尧典》载:“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艺文志》载:“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律历志》载:“承圣帝之命若昊天,典历象三辰,以授民事,┅┅羲和之隆也。”
历史传说中,羲和是神、是人、是国,也是官职 。《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是生十日。”这里说羲和是国,又是帝俊之妻是人,又是生太阳的女神。《山海经•大荒西经》又曰:“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常羲是上帝的另一位妻子,是生月亮的女神。羲和又是官职,《汉书•成帝纪》:“昔在帝尧,立羲和之官,命以四时之事,令不失其序。”《论衡•是应篇》:“尧候四时之中,命曦、和察四星以占时气节。”这与《史记•天官书》:“昔之传天数者,於唐、虞,羲、和。”一致,羲和是二人。但有文献又载羲和是四人,《百官公卿表》云:“《书》载,唐虞之际,命羲、和四子,顺天文,授民时。”羲、和二人又有四子,张晏曰:“四子,谓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也。”因此,顾颉刚、刘起釪先生在《尚书校释译论》中说:“羲和在黄帝时是占日官员一人,到帝尧时变为天文历象官员四人或六人,到夏代仲康时,又变回来为一人。”(顾颉刚、刘起釪:《尚书校释译论》第33、34页,中华书局2005年版。)
对《尚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的释读断句,史家多有分岐,与顾颉刚、刘起釪先生释读有异,孔颖达释为:“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钦若昊天”。“钦”,敬;“若”,顺。”“钦若”,敬顺的意思。“昊天”的“昊”,与浩、皓、皋、颢、高,音同义同。“天”,刘起釪先生曰:“在周人语言中,‘天’就是上帝,原也不指天空。”《诗•昊天成命》的“昊天”,则分明是上帝。(顾颉刚、刘起釪:《尚书校释译论》第34、35页,中华书局2005年版。)
“历象日月星辰”,即言仰视天文,俯察地理,观日月消息,侯星辰行伍,制定“观象授时”的历法。
“敬授民时”,通行本作“敬授人时”,就是把对日月星辰所作观察活动,得到的天气节令知识传授给人民,便于农事安排。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崵)谷”。羲仲,郑玄注云:“仲、叔亦羲、和之子。”“嵎夷”、“崵谷”,《后汉书•东夷传》云:“昔尧命羲仲宅嵎夷,曰崵谷,盖日之所出也。”嵎夷,即太阳所出的地方。
夷,为东夷。东为青,嵎夷在青州。因此《禹贡》讲青州时,曰:“海岱惟青州,嵎夷既略。”
孔安国《传》曰:“东北据海,西南据岱。岱音代,泰山也。”这里说的青州地域,亦即泰山与渤海之间。因此后面说的“嵎夷”也应在青州境。但对“嵎夷”的具体地望,史家众众说纷纭。
汉末有公孙度者,窃据辽东,自号青州刺使,因此孔颖达《正义》云:“尧时青州当越海而有辽东也。”司马贞曰:“《今文尚书》及《帝命验》并作’禺铁(铁,古夷字也。)在辽西。”是说“嵎夷”在辽西。《说文》也曰:“崵山在辽西。”对此,胡渭在《禹贡椎指》中提出质疑:“既在辽西,则冀域而非青域,不可以当《禹贡》之嵎夷。”辽西属冀州,非青州也。
《尚书•尧典》:“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崵)谷”,是说嵎夷亦即暘(崵)谷。暘,明也。日出于谷而天下明,故称暘谷。《封禅书》:始皇东游海上,祠齐之八神,其七曰日主,祠成山。并曰:“成山斗入海,最居齐东北隅,以迎日出云。”韦昭曰:“成山在东莱不夜城。今文登县东北180里有成山是也。”暘谷在成山,因此成山也即嵎夷,亦即羲和所宅之地,学者多从此说。但胡渭对此说也提出质疑,他说“然文登与莱州接让,禹既略嵎夷,不应越莱州而西治潍淄,是可疑耳。”如果嵎夷即成山,而成山与潍淄间还有莱州,这就与《禹贡》:“嵎夷既略,潍淄其道”相悖。从《禹贡》:“嵎夷既略,潍淄其道”的语法上看,“嵎夷”与“潍淄”相联。“略”训“界”,“嵎夷既略”即嵎夷的疆界划分清楚了,“潍淄其道”。对“潍淄其道”的“道”,学者多认同“泛滥既去,水循其道。”之说,但师古又曰:“道读曰导。导,治也。”亦即“嵎夷既略”后,对潍淄地区进行治理。这与胡渭说的如果说嵎夷在成山的话,“禹既略嵎夷,不应越莱夷而西治潍、淄。”意嵎夷与潍淄是在一个地域。《禹贡》:“海岱惟青州,嵎夷既略,潍淄其道。”连读起来,总的感觉就是青州在海(渤海)岱(泰山)之间,在这海岱之间有嵎夷和潍淄。
于省吾:《尚书新证》:“五(鹵禺)即嵎夷,当系东夷之一种,……《禹贡》海岱惟青州,嵎夷既略。以其背山故作嵎,以其面海为潟鹵之地故作(鹵禺)。”(《于省吾著作集》第43页,中华书局2009版。)
按于先生的推断,嵎夷是背靠泰山,面向渤海的一个区域,而且面向渤海的地方是潟鹵之地,亦即盛产海盐的地方。因此,以王高为中心的今寿光、广饶、昌邑地域,与古嵎夷比较吻合。
综上所述,嵎夷是东夷,是东夷九种的部分;嵎夷是面不是点,是一个区域;嵎夷位于海岱之间,或曰位于潍、淄地区。
把这个问题说的更为明确的是宋代经学家吴仁傑。吴仁傑在《两汉刊误补遗》卷三中说:“羲、和,斟灌、斟寻。师古曰:‘羲、和即胤征征之者也。二国即浇所灭也。”
《尚书•胤征》:“惟仲康肇位四海,胤侯命掌六师。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胤侯承王命徂征。”《古本竹书纪年》载:后相“元年,征淮夷、犬夷”,“二年,征风夷、黄夷”,“于夷来宾”、“相居斟灌”。《左传•哀公元年》:“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寻。”夏太康、仲康、后相都由后羿辅佐,后羿实际是掌权者,胤侯承王命征羲、和,与后相征东夷居斟灌,其义相同。因此,吴仁傑曰:“《(尚)书》言羲、和湎淫;《左传》言浇杀斟灌以伐斟寻。《书》举其官,而《传》举其姓耳。羲、和本二人,其一为斟灌,其一为斟寻。”如此,吴将斟灌、斟寻视为羲、和。而斟灌在寿光,斟寻在平寿,都在潍、淄地区,这与于省吾先生的判断一致。这也是把王高出土的这些涉及天文历象的骨刻与羲、和联系在一起的一个重要结论。
王高地名比较怪异,按照今人对汉字的理解,把“王”和“高”联在一起,其义不明。如果把王高这些天文历象的骨刻用古文解释,对“王高”之名能推断出一些新的结论。
〈尚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昊”与“高”,音同义同。“天”的本义,是“帝”,是“王”。顾颉刚、刘起釪在《尚书校释译论》中说:“在周人语言中。‘天’就是上帝,原也不指天空。……〈诗•昊天有成命〉的‘昊天’,则分明是上帝。”(顾颉刚、刘起釪在《尚书校释译论》第34、35页,中华书局2005年版。)
羲、和司天,羲、和为天官。《璇㼄钤》曰:“帝者,天号;王者,人称。”《大传》曰:“维十有三祀,帝乃称王而入唐郊。”皮锡瑞释:“是舜当时本称王,今称帝尧、帝舜,皆据周制言也。”因此在周之前,帝本称王,天乃王也。“昊天”亦为“昊(高)王”,“王高”也可能就是“昊(高)天(王)”的误传。
本人对天文历象及这些骨刻是真是假?有无研究价值,盲无所知,因此发表此文,企盼得到专家批评指正。
完稿于202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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