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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学工组织了一次主题为“读研那些事儿”的院长午餐会,参会的学生都是根据学校推免研究生政策可望获得推免资格的大三本科生。学生关切的主要问题无外乎怎么选学校、怎么选导师、怎么选研究方向、学校和导师哪个重要、理想的导师是咋样的等等。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也可以说是永恒的话题。
显然,这些问题相互之间有很强的关联性。老文仅就相对非老生常谈的理想的导师是咋样的,谈谈个人观点。
既然谈理想,不妨把境界从“眼前的苟且”提升到“诗和远方”——什么样的导师最可能导你走向真正的“诗和远方”?
为便于简单直观理解,举一个众所周知的具体例子。如果我们认可科研有如取经,那么《西游记》里的唐僧就是理想的导师。
首先,唐僧对取经有坚不可摧的信念。
爱因斯坦说:“在思想深邃的科学家之列,你很难找到一个没有宗教情怀的人。”他所谓的宗教情怀,是把科学当信仰或对科学有宗教般信仰——
“我断定,宇宙宗教情怀是科学研究最强烈和最高尚的推动力。只有那些投入了巨大的努力,尤其是他们的献身精神——要是没有这种献身精神,就不能取得理论科学上的开创性成就——的人,才会从中理解这种情感的力量。唯有这种力量,才能驱动他们做出那些远离直接现实生活的工作。”
据此,爱因斯坦把科学庙堂里的人分为三类:第一类人从事科研是因为科学给了他们智力上的快感,科学对他们来说是娱乐和雄心壮志的满足;第二类人把科学看成是谋生的工具;第三类人像量子力学重要创始人普朗克那样,对科学有宗教般信仰。
他说,第三类人才是科学庙堂真正的主人。前两类人对科学可能也有贡献,但如果只有这两类人,那么这座庙堂就决不会存在,正如只有蔓草就不成其为森林一样。因为这两类人“只要有机会,人类活动的任何领域他们都会去干”,“他们究竟成为工程师、官吏、商人,还是科学家,完全取决于环境”。
众所周知,唐僧对取经有坚不可摧的信念。
踏上取经之路时,他向唐皇表示:“我这一去,定要捐躯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经,即死也不敢回国,永堕沉沦地狱。”
取经路上,无论是面对财富、美女、王位的诱惑,还是深陷被妖怪捉去或蒸着吃、或煮着吃、或生煎吃、或用盐腌着吃的险境,他的信念从未动摇。
有人质疑:取经之路十万八千里,一路上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唐僧手无缚鸡之力,他凭什么当上神通广大的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的领导兼师父?
如来、观音和唐皇相中唐僧,不约而同只凭一条——信念。
唐僧属于典型的爱因斯坦所说的第三类人,孙悟空和猪八戒分属典型的第一和第二类人。沙和尚隐藏很深,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对取经的信念完全看唐僧。
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说:“一个人只想着谋生时,很难高尚地思考。”
爱因斯坦说:“无疑,提升人的思想境界并丰富其内在本质的,并非研究成果,而是追求理解的动力,是那种创造性和感受性的脑力劳动。”
唐僧当取经团队领导,从根本上保证了取经成功。唐僧作师父,又从根本上保证了其弟子得到升华。
其次,唐僧有前途无量的好选题。
最令研究生焦灼和迷茫的是什么?科研最重要和最难的(最重要的往往也是最难的)是什么?
都是问题。无论是读研还是科研,没有问题,是最大的问题!
对研究生来说,问题决定了能发表什么样的论文,能否正常毕业,以及毕业后能找到什么样的职位。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梅达沃(P. B. Medawar)忠告年轻科学家:“任何科学家不论年纪多大,若想作出重要发现,就必须研究重要的问题。”
重要的问题从哪儿来?极少数人可以像爱因斯坦那样自带问题,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至少在读研阶段,重要的问题往往从导师那儿来。
杨振宁先生说他一辈子也就带了十几个博士生。他为什么不多带呢?他说:“只有遇到好的题目,我才安排学生做这个课题。当我没有题目的时候,我可能就不会轻易接受博士生。”
没有好的选题,纵使是诺贝尔奖得主,也不是理想的导师人选。
唐僧有源源不断的好选题。一方面,他是西天取经项目的负责人,而取经“乃是个山大的福缘,海深的善庆”,也就是说,去西天求取真经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前途无量。另一方面,他本人就像一部问题机器,取经路上不断产生或引发重大问题。这源于他爱思考(心生,种种魔生)和他的肉被妖界疯传有长生不老功效。
事实上,西天取经是一个不断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是一个“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的过程。唐僧师徒每解决一个问题,每斗罢一次艰险,就是一项甚至多项功德,被一一记录在“难簿”,相当于发表在顶刊。
乌巢禅师是《西游记》中非常神密的高人,他在听说猪八戒被唐僧收为弟子后,先是惊讶:“你是福陵山猪刚鬣,怎么有此大缘,得与圣僧同行?”再是大喜:“好,好,好!”
他为什么认为猪八戒成为唐僧的弟子是“大缘”和“大喜”?玄机藏在他对唐僧说的一句名言中:“路途虽远,终须有到之日,却只是魔瘴难消。”
爱因斯坦说:“不要听有答案的人说,要听有问题的人说。”
最后,唐僧有无比强大的支持体系。
时常有导师和研究生说,他们也想做重要的工作,但条件不允许,考核、晋升、毕业、就业等压力不允许。这就是支持体系(包括硬条件和软环境)严重制约人才成长。
几年前听一位国内名校的老师说,他们学校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副教授首次当博导,招的第一个博士生基本上属“放养”,但那个学生不仅按时毕业并获得学位,还助导师当上了国家杰青。
老文认为,这样的“奇迹”固然离不开博士生的个人能力和导师因材施教的“放养”,但更有赖于支持体系的强大。总体而言,越好的大学有越强大的支持体系。所以在名校出现这样的“奇迹”不足为奇。
研究表明,卓有成效的教育更可能发生在激励探索、反省、实践和冒险的支持性环境中。在这种环境中,“失败”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被期待的。无论其形式或起源如何,支持都有助于挑战引发的学习或发展势头的延续。
这意味着,支持体系越强大,学生越容易从多种途径获得支持和启发而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即完全依赖于导师,这又使学生可以无拘无束、无惧无畏地探索和创新。
唐僧师徒在取经路上能得到“叫天天应,叫地地灵”的支持。这样的支持,不可否认,是最顶格的支持。
正因为有这样的支持,孙悟空面对所有妖怪都全然无惧,还常常如获至宝般叫嚷“老孙的买卖来了”,那激动和兴奋不亚于阿基米德从浴缸里跑出来高喊“尤里卡”(我发现了)。
诺贝尔化学奖得主Robert Lefkowitz指导过200多名学生,其中很多人获得重大科研奖,包括一人获得了诺贝尔奖。他因此经常被问指导学生的秘诀是什么。他说他没有指导秘诀。“事实上,我几乎没有想过指导。我只是在做研究,并试图劝说我的学生跟我一起去旅行。”
Lefkowitz如果读过《西游记》,老文相信他指导研究生的“秘诀”来自唐僧。他如果没有读过《西游记》,那么他向我们证明了,跟唐僧那样的导师一起去旅行,是研究生最理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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