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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中,唐僧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少一难都不行——取经路上,有专人(由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诸神组成的空中护卫队兼督导团)负责记录唐僧“一路上历过的灾愆患难”。
唐僧师徒到达灵山后,空中护卫队兼督导团向观音菩萨上交难簿,观音目过了一遍,急传声道:“佛门中‘九九’归真。圣僧受过八十难,还少一难,不得完成此数。”她立马命令揭谛:“赶上金刚,还生一难者。”
众所周知,唐僧师徒在取得真经返回大唐途中,行至通天河时被人为地补了一难——师徒四众连马并经书通通被老鼋掀翻,落入水中。
取经,对受难数量要求如此苛刻,对受难程度或质量要求如何?
仔细考究难簿,不难发现,有些难的确很折磨人,有些难却的确像放水,而有些难,在常人看来,不仅算不上难,反而是福啊!
最典型的是西梁国留婚四十三难。
唐僧师徒行至西梁女儿国时,女儿国国王爱上了唐僧。注意,女儿国国王并不是想吃唐僧肉或取唐僧元阳以求长生不老的妖精,而是像你我一样的凡人。正如悟空所说:“他虽然阻当我等,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
女儿国国王有多美?书中描述:“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娇媚姿。斜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如王母降瑶池。”
女儿国国王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取经团队,不为别的,只为嫁给唐僧:“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
女儿国太师(蝎子精变)说:“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
其实,太师说的不够全面。应当说,招赘之事虽有,但似此美女、金钱(财富)、地位(王位)三合一同时从天而降于入赘者,亘古未见,千载难逢。
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车如簇,书中自有千钟粟。寒窗苦读,可能,只是可能收获颜如玉、黄金屋、车如簇、千钟粟之一或之几。但眼前,只要唐僧愿意娶女儿国国王,所有这些,他可立马到手。如此喜事,怎么就成了取经之难了呢?
老文想起了曾经二战乃至N战考研的战友。老文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县城的一所中学教书。作为寒门子弟,要想杀回大城市,唯有继续依靠知识改变命运。
准备考研后,老文发现,县城里想考研的不在少数,基本上是被城里姑娘瞧不上的穷酸中学教师。大伙成立了一个考研俱乐部,抱团取暖。从俱乐部成员的进进出出可以看出,找个心仪的姑娘才是战友们的最大动力。
有些家伙处了姑娘便动摇考研,确立婚姻关系之后便马上退出了俱乐部。最有毅力的要数一位家境贫寒,长得黑不溜秋,典型的营养不良外加精神压抑的老兄了,他在连续N战(记不清多少战了,只记得大伙都准备给他庆祝30岁生日了)后终于“上岸”。这时有人牵线搭桥了,说一位县领导的千金表示只想嫁给他,并希望尽快,最好在他入学前喜结连理。
几年前,一个处了姑娘便放弃考研的老战友在跟老文餐聚时“酒后吐真言”:他的夫人如果晚一点看上他,他的前程肯定更加锦绣。
老文又想起了爱因斯坦把科学庙堂里的人分为三类。第一类人从事科研是因为科学给了他们智力上的快感,科学对他们来说是娱乐和雄心壮志的满足。第二类人把科学看成是谋生的工具。第三类人像普朗克那样,对科学有宗教般信仰或初恋般激情。
他说,第三类人才是科学庙堂真正的主人;前两类人对科学可能也有贡献,但如果只有这两类人,那么这座庙堂就决不会存在,正如只有蔓草就不成其为森林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他认为前两类人“只要有机会,人类活动的任何领域他们都会去干。他们究竟成为工程师、官吏、商人,还是科学家,完全取决于环境”。
科研有如取经,反之亦然。那么,唐僧属于爱因斯坦说的哪类人?这取决于他是否娶女儿国国王。如果他娶了,他就到不了灵山,成不了庙堂真正的主人。
唐僧的抉择不仅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了他的徒弟们的前程。悟空对八戒说过:师父若“丧了元阳,真个亏了德行,却就大家散火。”也就是说,唐僧只要近了女色,取经团队就可就地解散了。
由此,当一种眼前的利益吸引人放弃或脱离他追求的目标时,这种利益就是难,利益越诱人,难越大。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唐僧不是英雄,也不是神仙,他是一个凡人。凡人不仅要过美人关,还要同时过金钱(财富)关和官位(王位)关,这就难上加难了。所以,西梁国留婚不仅是西天取经路上的一难,在老文看来,更是九九八十一难中最大的一难。
西天取经,度艰难险阻关、妖魔鬼怪关固然不易,然而更难的是度美色关、金钱关、官位关。冷眼旁观,取得科学成就特别是殿堂级大成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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