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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这是一个智能保温杯,祝您节日快乐” 老二第一次领实习生工资,从亚麻挑好,在父亲节前送来。
老二上了旗舰州大荣誉工程专业,这是他的第一年。说来不易,开学第一个月,同宿舍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发热生病,老二也请假了两次去急诊看病,正当产生免疫力身体转好,学习转入正常时,疫情来了,州大提前将学生遣散回家,开始线上课程。
我和LD叮嘱老二一定要找个实习生工作,绝不能让暑假空转,投了无数的简历,有几个面试机会,随着疫情的到来全部没了音信,学期很快结束了,正在绝望之时,收到一个电邮,来自市郊的一家公司,问是否愿意面试,一个星期后通知他被录取了,安排时间开始工作。后来知道,这是一家高科技公司,一般不招第一年的大学生,主管是校友,看到老二第一年的学业和成绩,在这个专业很少见,决定见见面,面试后很满意便提供了这个职位,儿子的出息,我从心底为他高兴。
三十八年前,那年我十六岁,高考的三天三夜,过度兴奋不能入睡,加上酷热,早晨起来头晕,父亲看出我有低血糖,将我带到他的门诊亲自推了一针葡萄糖,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学校,在进考场前,父亲再三叮嘱,不要把考试看得太重,考不上大学没什么大不了。高考后,受父亲的影响,我的第一,二,三志愿全部填了医学院。一个多月后,在教育局工作的邻居,特地上门询问高考志愿,并问我为何没有报考当时最热门的前三名大学,原来高考成绩还没有公布,但内部已经知道我是第一名。毫无悬念,我去了第一志愿的医学院。
父亲看上去很平静,但能体会到他内心的喜悦。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便开始准备行囊,父亲拿出当年学徒用的小木箱,作为我的行李箱,日用品,常用衣服等很快放满了箱子。父亲有兄弟姊妹六人,现在只有二姑健在,祖上从苏州郊区迁徙到长江边,祖父种田养活全家八口,负担很重,尽管父亲和二叔,小姑的学业出众,全家只能供二叔读书,父亲小学便辍学,跨江到苏北当了学徒,父亲一个月挣十元,将五元寄回家贴补家用,供二叔读完学业直到工作。父亲有一个大学梦,一辈子不能偿愿的,我算是替他了却宿愿吧。
父亲亲自送我上大学,带着小木箱,人生第一次来到中国最大的都市,通知书上说,学校会有车接学生,坐了一夜的长途汽车,临晨到达汽车客站,一直等到晌午,并没有校方人员和车出现,原来校方接学生一般到火车站或轮船码头,并不知道有这个苏北小客站的存在,我们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和另一位苏北来的新生拼车到学院报到。三十多年过去,那位拼车的同学已经是某三甲医院的放射科主任,我也在彼岸有了一片天。。。
今天,老大发来短信 “Happy Father’s Day, Love you”,节日问候外,谈起了他的学业进展。去年,他提交了F30,被同行评为impact最高的几个proposal之一,今年顺利拿到了grant,他想明年毕业走人生的下一步。我看了他的proposal和前期数据,在心脏科和血液科方面很有前景。
老大幼年时体能出众,在他五岁的时候能扛起一个成年人。在高中时,他体力过人,多余的精力没处发,我劝他参加了校摔跤队。第一年参加摔跤比赛,由于经验不足,输掉了所有比赛,第二年他就赢得半数以上的比赛,获得最佳进步奖,他的教练在信中说,老大很有智慧,许多技巧一点就会。父亲擅长中国式摔跤,年轻时罕有对手,曾经交手过省摔跤队到侦察兵各种高手,那时父亲在国内,爷孙在电话里交流摔跤的技巧和经验,父亲讲述借力技巧的应用,老大心领神会,下一场比赛就发挥将对手摔倒。有一次,一位朋友来访,他曾是国内某搏击项目的华东区冠军,全国前三甲,见到老大的身材有点好奇,提出扳手腕试力,两人僵持好一会,最后这位冠军耐力不继,毕竟年纪在身,他笑着说输给大侄子,让他感到高兴。第三年,老大就做了队长,负责协助教练培训新队员,这对他的领导能力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美国高中的运动队是非常辛苦的,从训练到比赛,有时一个周末要打六场比赛,如何平衡学习和比赛对学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老大不但学业出众,取得七门AP课程全A,在一个数学竞赛中,仅以一分负于印度同学,取得第二名,在紧张的比赛之余,他准备了一个月,竟拿了SAT满分。最后他得到高中的唯一一个总统奖提名,虽然拿了一个全国半决赛奖,还是很欣慰的,我半开玩笑道:“摔跤场上,没人读书比你强,在读书的学霸里,有没有摔得过你的?”
大概是我的影响吧,老大小学时就想学医,他被某名校的皇冠专业录取后,始终不改初衷。这个专业是该校启创的,目标号称是培养生物医学界的比尔盖茨,注重发明和创业,有许多学生用专利创业的,全校的精英和资源都集中到这里,每年在几千名录取学生里,筛选最顶尖的少数学生进入这个专业,只出不进,最后仍有三分之一被淘汰,老大毕业时GPA达到3.92,他本来想入读其中的PHD专业,在我的劝说下选择了MD/PHD,最后前十名医学院里有八所提供了面试。来到这家医学院后,该校生物医学工程会的主席是以前的学长,拉他做副主席,组成委员会评审该校学生的研究项目和经费,一年后推他做了主席。
老大参加同学的婚礼,同门里有各色人等,在MIT做人工智能的,当年就极具数学天赋,有在华尔街做咨询公司的,在硅谷做风险资本的,还有在医学公司做工程师的,收入从六位数到七位数,他把这种眼光和影响带给了老二。老二选择未来的职业道路时,我持开放的态度·,劝他试试医学以外的专业再做最终的选择,但有一个原则,就是做到自己最大的impact。
冥冥中,有一种无可言传的力量,在三代人的命运中传递,从父亲传到了我,再传到儿子,仅以此文纪念我逝去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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