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纺织之一：纺织学会和研究机构
2023年10月26日 星期四

       今年六月，英国纺织学会在老牌纺织科技期刊（The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业界简称JTI）专辑[1]，庆祝JTI发表科技论文100周年，同时组织国际纺织领域不同研究方向的专家遴选出24篇反映各研究方向的经典论文。国际上，纺织从一门手工艺发展到一门工程技术，在学术界成为一门专有的学科，期间可以钩沉很多历史故事。现今教育界在反对“工科理科化”倾向时，回顾100年前从工艺到学科的所谓“工艺技术化、技术科学化、科学理论化”的艰辛历程，可以给我们更多冷静的思考。
       100年前的1923年， JTI推出了《Transactions》栏目，专门用于发表原创的科学研究工作。此栏目是现在JTI杂志的前身，它的出版是纺织技术被正式认可为科学学科的里程碑。《Transactions》栏目的推出，表明纺织协会认为：世界范围内正在进行的纺织研究工作足以支持此栏目定期出版，这将进一步吸引专业科学家作为栏目的投稿人和读者。最初创建《Transactions》栏目的动力来自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在英国成立的工业研究机构。但是，最终导致纺织技术从基于工艺经验逐渐演变为科学学科的影响因素众多而且复杂，尤其是在高等教育领域，将纺织技术作为真正的应用科学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时伴随着严重的争议。现在较为大家认同的观点是是受工艺学科化的不断驱动，纺织工艺在一个重要又复杂的背景下演变为一门具有科学成分的学科。
       从本文起，将以二十篇博文介绍该专刊里面所述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纺织历史故事和经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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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我国学科门类，工学和农学里面的大部分专业都来自于传统工艺。相比于新学科门类或一级学科，工学和农学所涵盖的行业是人类赖以生存之必须。纺织科学与工程一级学科所依托的纺织行业解决人类穿衣问题，是人类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曾在某次学术会议上调侃，大家也许可以暂时忍耐一会儿饥饿、寒冷继续开会，但无法不穿衣服开会。
       纺织与人类文明几乎同步，但一直处于手工状态。我国黄道婆改进的纺纱方法、英国珍妮纺纱机等分别代表东西方纺织从手工向机械化的转变。即使如此，纺织作为以手工操作为主的加工业，始终不被严肃的学者们认为具有科学内容、遑论上升为一个学科。
       1910年是国际纺织届重要的年份。在英国曼彻斯特的John Henry Lester和George Moores创立了纺织学会（The Textile Institute），这就是现在仍然被认为是纺织届最具声誉的英国纺织学会。此前，他们参加了1907年在布鲁塞尔召开的材料测试国际会议。在1916年纺织学会大会上，JH Lester提到英国纺织业与英国新兴的制造业相比，比如电气工程、化学工业以及染料制造等，后者具有更明确的科学基础。他进一步解释了纺织学会创始人的动机：如何克服缺少科学意识的问题。纺织业科学性的缺失主要体现在：缺少专业纺织期刊、现有纺织文献完全没有分类、以及纺织文献发表在各种行业杂志和各类学会期刊中。这些因素都严重阻碍了纺织研究的发展。基于这一考虑，在1910年建立了纺织界至今仍活跃的JTI杂志[2]。该杂志最初是为了记录纺织学会的活动，随后逐渐发展成为记录摘要和发表原创科学论文的刊物。
       另一个问题是纤维、纱线和织物的物理性能测试没有标准的测试方法。因此纺织学会成立了一个常设委员会，Lester也作为其中一员，调查现有的各种测试方法。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是在测试方法上还是测试条件上都很随意。因此，在推出标准化方法之前，需要进行大量的研究。当时英国具有纺织专业的有三所大学：利兹大学、曼彻斯特大学和诺丁汉大学，其中利兹大学资格最老。1924年Aldred Barker，当时已担任英国利兹大学纺织系的系主任，提到了他在19世纪90年代在布拉德福德技术学院（Bradford Technical College）组织的测试设备展览上，制造商对标准物理测试的反对态度。他还补充说，在布拉德福德这种反对声音普遍存在，如在纺织贸易中织物宽度测量方法不一[2]。然而，20世纪20年代纺织研究机构的早期工作为初步理解测试流程和以前未曾测量的性能建立新的测试方法做出了巨大贡献。而普通物理文献对纺织材料性能测试没有提供任何指导[3]。纺织学会的许多研究工作都在JTI杂志上得到了广泛的传播。
       一段短暂的时间内，纺织学会资助了英国利兹大学的纺织研究，特别是在纺织品加工过程中因摩擦引起电的相关研究。项目负责人是SA Shorter，曾任该大学物理系教授，这项研究工作开始于1916年，并于1918年在JTI杂志上发表了一份报告[4]。研究工作开始不久后，财务责任转移到了一个由工业家和学者于1915年组建的联合体。该联合体是在Aldred Barker的倡议下成立的，作为对全国学术界和工业界严厉批评政府在努力管理战争方面而忽视科学的回应[5]。JTI杂志中经常直接的或者隐晦的提到“科学被忽视”的争议[6-8]。1918年，联合体成为了英国毛纺和精纺工业研究机构（BRAWWI）的中心，这让Barker感到很恼火，因为羊毛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所在的利兹大学纺织系。后者于1930年成为了羊毛工业研究机构（WIRA）[9]。
       在“科学被忽视”辩论之后，在英国自治研究机构的成立符合政府政策。1919年成立的英国棉纺工业研究机构（BCIRA）和亚麻工业研究机构（LINRA）都是按照英国毛纺和精纺工业研究机构（BRAWWI）的思路建立的，它们最初由工业界和政府共同资助。纺织业中丝绸业和洗衣行业也成立了规模较小的研究机构。英国人造丝研究机构成立于1946年，并于1960年与英国棉纺工业研究机构（BCIRA）合并。扩大后的组织保留了雪莱研究所（Shirley Institute）的名称，这个名称源自英国棉纺工业研究机构（BCIRA）所在地的附近一个房子的家庭[10]。袜业及相关行业研究机构（HATRA）最初是羊毛工业研究机构（WIRA）的一个前哨站，但在1947年独立出来。
       研究机构在纺织研究领域取得了快速的发展，许多一战期间的研究成果通过JTI杂志出版得到了传播。英国棉纺工业研究机构（BCIRA）是最大和最多产的出版物来源，仅在1922年至1939年间就提供了195篇论文，几乎占总量的三分之一。此外，正是在英国棉纺工业研究机构（BCIRA）的倡议下，JTI杂志成为了该领域卓越的专业科学期刊，在国际上仅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才受到美国出版的《Textile Research Journal》期刊的挑战[3]。原创科学研究数量之多，以至于1923年JTI杂志被分为两个部分，其中《Transactions》发表研究论文，而《Proceedings》则报道年度大会和会议上的讲座报告。这种排版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因此，英国纺织学会在短暂的资助纺织研究后，成为了纺织领域研究的主要促进者。 

参考文献
1 https://www.tandfonline.com/toc/tjti20/114/6?nav=tocList
2 Barker, A. F., & Barker, A. F. B. (1924). Wools and Wool Fibre Testing.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15(2), T53–T60.
3 Peirce, F. T. (1932). Cotton research and academic physics.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23(2), P9–P18.
4 Shorter, S. A. (1918). The electrification of fibres.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9(1), 6–10.
5 Sanderson, M. (1972). The universities and British Industry, 1850–1970. Routledge & Kegan Paul.
6 Bragg, W. H. (1916). Physical science and its application to industry.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7(3), 185–193.
7 Perkin, W. H. (1917). The neglect of science.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8(2), 81–93.
8 Crowley, J. F. (1917). Science as a factor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extile industry. Journal of the Textile Institute, 8(3), 170–183.
9 Anderson, L. (1988). The story of WIRA (pp. 46–49). WIRA Technology Group.
10 Tippett, L. H. C. (1969). A portrait of the Lancashire textile industry (pp. 129–134). Oxford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