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5日，法国队再次获得世界杯冠军。1998年7月12日，法国队首捧大力神杯。那英和王菲《相约一九九八》的熟悉旋律似乎还在耳边萦绕。20年，就这样过去了。

      1998年，我初为人父，还是一名在校园里逛荡的“青椒”，住在青年教师“集中营”。用几乎全部的科研启动费，花大概八千元左右买了一台组装的台式机，装上盗版的Win 98加Office 97，弄一个盗版的数值计算软件Matlab和画图软件Graphtools，连上刚刚出现的校园网，免费注册一个yahoo邮箱，就期盼开启教研工作的新未来。2018年，电脑上是Win10 加Office2016，用了十几年的LaTeX写论文也似乎不错。图基本由学生画，实验基本学生做，退休日期已经在远方向我走来。学院管理、带教学生、课堂教学，基本把时间占满，工作节奏速度似乎远超20年前。肚子渐渐发福，头发慢慢稀少，开始由中年油腻男向老年枯萎男转变。当年还算“清澈的双眼”和“帅气的脸庞”，已悄然变得双眸浑浊和干枯虚胖。20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国家发展日新月异，此等大事，我们芸芸众生中的一分子，只是走过、路过和看过。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是故事。从齐达内和亨利到姆巴佩和凯特，战术无非是从底线传中变为底线传倒三角，我反而觉得1998年世界杯决赛时法国队决战巴西队时上半场齐达内的两次接角球头球破门比今年决赛进球更加精彩。自己做了那么多教研工作，反而觉得青春年少时上课更富有激情，自己那时的论文才有看头。现在上课幻灯片眼花缭乱，写论文图表丰富多彩，实质性内容和可沉淀下来的进展越来越少。数量上的增加，并没有掩盖实际水平的停滞不前。船上载的货物是多了，海平面还是那个海平面。20年，还是就这样过去了。

1998年，东华大学纺织学院还在进中山西路校门右侧的纺织楼。有严灏景先生、张文赓先生、许吕崧先生等坐镇的纺织学院，中场有王善元、黄秀宝、储才元、冯勋伟等中坚力量，小年轻有丁辛、朱苏康、于伟东等冲锋陷阵，让人既觉得底蕴深厚、又感到锐意进取，学科地位稳如泰山、无可撼动。连“板凳球员”都可以列出一长串，比如老中青结合的赵书经和周启澄、于修业和陈济刚、龙海如和王府梅，潘宁的家具当时还堆放在纺织楼三楼楼道顶头处。老先生们的学术品牌早就载入教科书：严先生：示踪纤维；张先生：纱线加捻；许先生：纬编技术。西南联大的老底子，还真是厚实。彼时办公条件真不好，丁辛做院长、于伟东等做副院长，都挤在二楼的一间大房间里办公。当时开启了第一期的“211”学科建设工程。

2018年，纺织学院早已经搬到松江校区三号学院楼，正在紧锣密鼓开始一流学科建设。自己在学院当家，老是觉得可以“派遣上场的球员”远不如法国队主教练德尚那样可以从容挑选。隐隐的危机感总在我脑子里面挥之不去，学科地位总觉得随时要摇摇欲坠。20年建设的纺织学科，就像世界杯上的底线传中变为底线传倒三角，技战术没有太大变化。倒是觉得当时严先生等的学科工作更为耀眼。

    20年变迁，在国家层面，各个学科都在大海里勇往直前，在前一阵外延拓展之后这几年都在搞内涵建设。而纺织学院124人的规模未见有明显增长，外延没有拓展到位，师资队伍建设规模没有扩大，现在要做一流学科，做内涵建设，凝练学科方向，时时感到捉襟见肘。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奖项和各种科研指标，纺织还是那个纺织，纤维还是那个纤维，新纤维没有出现多少，纺织技术也没有大的变化（更谈不上革命性的飞跃），纺织产品还是那些纺织产品。相比于其他一级学科快速发展、质和量双向提升，纺织学科如今的地位真的是不公平竞争的最大受益者。

    20年过去，在同类院校层面，昔时的小兄弟们如今都已经长大，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的衣食父母还有大量资金资助，人员队伍齐整，规模渐增，行业影响力慢慢有东风压倒西风的态势。人才培养的三个层面：学术精英、行业领袖和国家栋梁，只说前两个，这些小兄弟们培养的学生已经慢慢压倒东华大学。从传统纺织技术地位稳固、新理论新原理新技术突破、热点研究工作的跟踪另外三个层面，都逐渐突破东华大学的优势。人员结构、精神面貌、实验平台、硬件水平等都在赶超东华大学。东华大学纺织学科，经过20年变迁，从一期“211”到四期“211”、从2011协同创新工程到高峰高原学科建设、再到如今的一流学科，内涵产生了什么变化？又有何种标签式的成果？

    20年经过，吐槽的事情可以很多，什么物理空间紧张、买个仪器都没地儿放，什么成天考核填表，什么新进一个人很困难等等，其实，关键还是学科的胸襟、纳人的雅量和用人的眼光。打开纺织专业的局限，吸纳同类院校的人才，招收相近专业的毕业生，做大人才队伍的底盘，就有纺织学科发展的空间。物理空间存量资源需要调整优化，实验平台需要强有力整合建设，学院需要高效有序的现代化管理。

    20年未来，未来已来，远方不远。人生在苟且之余，还需要诗和远方。东华大学纺织学院需要突破的学科方向很多，最有希望的还是面向国际化进程中的纺织师资队伍建设。老先生们留下的老本已经吃光，新生代的成就还难以象前辈们那样耀眼。唯有扩大富有战斗力的队伍，引入人才竞争机制，打造高效运行的实验平台，营造阳光向上的学院氛围，才能显现20年的学科优势。就如现在法国队得益于法国优秀的青训体系，有大把优秀球员在克莱枫丹训练基地不断涌现，主教练德尚选人绰绰有余，甚至可以组建法国二队在世界杯赛场上取得佳绩。纺织学院需要吸引国际院校优秀毕业生和博士后、招收国内同类院校顶尖毕业生，适当选留本院最优秀毕业生，在凝练的学科方向上攻坚，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