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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城岁月3 ---冯大诚

已有 5148 次阅读 2011-9-29 09:48 |个人分类:中国科大|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中科大, 单身, 宿舍, 胜利煤矿

一开始,我们分到胜利煤矿的科大同学大多住在煤矿的第三单身宿舍。实际上这并不是专门为单身职工所建的,而是家属宿舍。只是因为单身职工太多,临时充作单身宿舍而已。我们住的好像是三个小间,每间几个人。食堂在第一宿舍那里,一宿舍距离三宿舍步行约十分钟,那才是真正的单身宿舍。

转眼就到了来到抚顺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住在一起的科大同学决定要会一次餐。当时的抚顺,最缺的恐怕就是吃的。每人每月大概二斤面、或有一斤大米,其余都是玉米面。每人每月三两食用油(陈锡联先生由此得绰号“陈三两”,本人当时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是一出传统戏剧名)、一斤肉(有时是“咸腊肉”)。在有大量煤矿工人的抚顺,酒更是奇缺。不管是白酒、果酒(抚顺人称为色(音sai)酒),商店没有瓶装的,饭店里有散的,但是要“带菜”。我们七凑八凑,凑了一些菜,但是酒还是一个问题。因为在胜利煤矿所在的刘山地区,饭店也没有酒了。只能到“市里”去买,所谓市里就是抚顺火车站前地区,那里是抚顺的中心商业区。从刘山到市里,要乘坐“电车”。这可不是一般城市的无轨电车或有轨电车,而是轨距与火车一样、车厢如同现在要淘汰的绿皮车厢、只是其中木制座位与地铁相似,横在车厢两侧。按时刻表运行,间隔一小时左右,上下班时间隔短,平时间隔长些。另一个问题是如何把在饭店打来的散酒装回来,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刚参加工作,没有家什,有的只是饭盒,一路上岂不洒光?沈祖冀说,我有一个热水袋,放热水袋里就不怕洒了。于是,到市里的饭店买酒用热水瓶、热水袋等物装了回来。是夜,七八个原来互不认识的“同学”,就如同同窗五六年一般。

段玉才的家离36中学步行就十分钟,是他父亲自己的房子。他经常让我们去他家犒劳我们。段玉才父亲是山东嘉祥人,从小闯关东来到抚顺。过去,下煤矿是一个卖命的活,因此,报酬相对比较高。下煤窑的年轻人,手头挣了几个钱。有些人就看上了他们口袋里的钱,千方百计诱惑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化掉。抚顺有个地方,名“欢乐园”,那是吃喝嫖赌都有的地方,大多数年轻矿工把钱都投到了那里,到头来两手空空。有些人则把辛辛苦苦挣来的卖命钱攒了起来,这是不容易的。段玉才的父亲就是后者,他在当地娶了媳妇,盖了房子。我们很少见他讲话,我们去他家时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他下班后还小开荒种地,以使他的七个孩子生活得略好一点(段玉才是家里的老大)。段玉才的母亲则是热情开朗而能干的家庭主妇,她把我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在段玉才家里,段玉才母亲给我们摊煎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摊煎饼。我也见到了“生个孩子吊起来”的“悠车”,即挂在梁上的摇篮。

开始经常去段玉才家的还有653的郑远谓和蔡志清。郑远谓,北京人,一口京腔,在学校是经常戴着袖套围着围裙在食堂帮厨,说话声音很大。在抚顺,他不修边幅,趿拉着鞋,同学们戏称他济公。蔡志清,上海人,讲话细声细气。他们两人分到抚顺化工二厂中学。一次,郑远谓求段玉才的母亲做裤子,段玉才母亲说用缝纫机扎裤子可以,就是不会裁剪。郑远谓说没有关系,随便怎么剪剪就行,段玉才母亲就是说不行。我不知天高地厚,说我给你剪,比着我的裤子就剪。剪完,让段玉才母亲一看,把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她说,你剪的是口袋吧。原来,我光怕剪瘦了,留的太多,肥得不像样子。最后,还是老太太重新再剪了一遍。原来老人家是客气,比我强得多,而我却真的大大咧咧动了手。后来,蔡志清和郑远谓被化工二厂的领导看中了,化工二厂是抚顺市属的不很大的工厂(所谓不大是与那些部属大厂相比),大概有一千多人吧,调到厂里,负责制造炭黑。工作非常辛苦,他们却干劲十足,去段玉才家的机会就少了。最后,郑远谓调到中原油田,而蔡志清则成为抚顺化工二厂的副厂长兼总工程师,技术上的一把手。

在抚顺,科大同学比较多的另一个地方是抚顺石油二厂附近。石油二厂是一个部属的大厂,它附近两所中学,有6435班的郭玉民、646朱大新、杨淑敏夫妇以及杨宪清。那里离开辽宁省最大的水库大伙房水库的大坝不远,我们在石油二厂那里集合然后一起去大伙房水库。朱大新夫妇都是极聪明而且动手能力很强的人,后来去了南京自动化研究所,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1971年的国庆节,段玉才、沈祖冀和我一起去元帅陵,所谓元帅陵是张作霖为自己修造的陵墓,位于大伙房水库的东面。我们在抚顺坐火车向东走,到铁背岭下车,再走五六里地,就到了。那里非常清静,人少,山清水秀。拱形的陵墓是空的,可以进去看。由于修了水库,大伙房水库的水一直淹到陵墓的山下的台阶。我们带着收音机,在北京呆了几年,传染上北京人的热心政治,要收听天安门广场的国庆集会实况,可是,到底没有集会,我们很是纳闷。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了913

在抚顺,食品中最缺的是肉,大家都说“胃亏肉”。从今天的营养学来说,就是缺少动物蛋白。于是,我们三人,段玉才、沈祖冀和我有时就去“市里”的饭店改善一次。段玉才毕竟家在抚顺,星期天经常有事。沈祖冀和我则经常两个人去市里百货大楼边上的一个饭店,每人一杯啤酒、一个拼盘。拼盘中有些粉肠和香肠、一点黄瓜或其他蔬菜。星期天早晨从宿舍里,走到刘山车站,乘车到市里接近中午了,一杯啤酒一个拼盘化一元钱,为的就是几块香肠,吃完回到家,一个星期天就差不多过去了。后来沈祖冀去了天津师范大学,他在电工领域很有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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