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社会科学领域的许多期刊都要求进行大量的修改。作者往往需要多次 “修改并重新提交”（R&R）他们的稿件，才能被接收出版。本文作者Christine L. Williams讨论了取消R&R的潜在好处和弊端。

在社会学期刊上发表文章需要进行大量的修改。在文章见诸报端之前，要经过多轮的同行评审和修改，这种情况并不鲜见。那么这些修改是否真的能提高论文质量呢？未必。但这种多次 “复审→再提交 ”的规范所带来的结果却几乎是必然的：既耗费时间，又挫伤士气，还扼杀了创造力。

在社会学领域，向期刊投稿必须首先通过编辑的初审。而多达一半的论文会遭遇未送审便顷刻拒绝，其余的被送至三位审稿人。社会学期刊是“双盲 ”的，这意味着作者和审稿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信息。有时审稿人的评论只是敷衍了事，有时则长达数页。根据审稿人的评估，编辑决定文章是否应该被接受（罕见），修改后再提交（更常见），或拒绝（最常见）。如果被邀请进行修改，作者将重写论文以消除审稿人的疑虑，写一封 “致审稿人的信 ”解释所做的修改，并将新版本的论文重新提交给期刊。然后，这个过程重新开始。根据第二轮审稿人的建议，编辑可能决定拒绝，再发一份R&R（在这种情况下，程序重新开始，进行第三次），或有条件地接收论文。在后一种情况下，作者将按要求进行修改，如果编辑满意，论文将被接收出版。

这个迷宫般的漫长过程的初衷是产出高质量的文章，但它同时也存在很大的弊端。许多学者都能讲出一连串恐怖故事，说他们多年来一直在修改一篇论文，但在多轮审查后仍被拒绝。怎样才能改善这一出版流程呢？

第一步是取消R&R。在同行评审之后，编辑应该有两个选择：拒绝或有条件接受。有条件接收意味着编辑或其助手承诺与作者一起协作，直到论文发表。绝不能有第二轮的匿名评审，这只会致使审稿人挖空心思对作者挑刺。在某些情况下，编辑可能需要二次询问某个特定的审稿人，以核实作者是否正确回答了他们之前审稿提出的问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编辑已经成为作者的谈判方和代言人，而不是一个冷漠的仲裁者。

这种做法将使社会学期刊出版与图书和杂志出版的模式更加一致。目前，一些学术期刊已采用这种模式（如Sociological Science）。

这种方法需要假定编辑和作者都能真诚地努力合作，以产出一篇可发表的论文。然而，这并不总是一个合适的假设，因为总免不了会有一方或另一方感到受委屈和不满意。但与我们目前的制度不同的是，在该模式下，编辑和作者共同承担起使文章发表的责任，而不是让作者独自在没有出版承诺的情况下进行修改。这种转化可以使出版过程变得更加人性化，并在更大程度上鼓励创造性。

取消R&R比我们现有的制度更有人情味，因为它在编辑和作者之间建立了联系，而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我们目前的匿名审查程序可能会滋生权力的滥用：学者们被对文章毫无兴趣的编辑从匿名审稿人那里得到的麻木不仁的、有时甚至是残酷的评论所伤透了心，而这些评论又被编辑通过一封令人沮丧的决定信传递给他们。

社会学家Allison Wynn在做博士后时曾写过一篇关于学术审稿人的麻木不仁的文章，将后者比喻为Twitter上的巨魔。在遭受这两种人的攻击后，她发明了一个游戏“Twitter巨魔还是学术审稿人？”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猜猜下面的话各出自谁之口：

1. “我发现讨论非常散漫，其中包含了许多未经证实的说法。[...]证据在哪里？”

2. “我希望你认识到，对现实发表评论并不影响现实本身。我特别希望你能明白，改变你用来描述现实的措辞对该现实绝对不能产生任何影响。”

3. “他们没有数据来支持他们的结论。”

4. “你会读心术吗？你怎么知道男性演讲者会用技术信息来‘恐吓’女性离开？”

5. “搞不懂你的作品为我们的知识体系究竟带来了什么价值。”

6. “这是研究者在伪造信息并假装其是客观事实。”

7. “即使是有同情心的读者，也有理由质疑研究结果的客观性。”

【奇数是审稿人的评论；偶数则是Allison Wynn在其论文发表后收到的关于论文的匿名推文。】

如果学术出版已经成为一种羞辱性的考验，那么现在该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在我们目前的系统中，作者正被由这些匿名评论所构成的多重浪潮所裹挟。取消R&R可以将他们限制在其中的一重波澜之中。这一变化无法使残酷的审稿人变得突然文明起来，但至少可以减少他们的一部分权力。审稿结束后，发出有条件接收的编辑将成为作者唯一必须满足的人。修改将变得更有针对性，更少依赖于未来不知名的审稿人的评估。

取消R&R也可以使期刊文章更具创造性。目前，作者被要求满足审稿人的要求，而审稿人之间可能对文章的价值有不同意见。当编辑故意选择那些对稿件主题缺乏专业知识的审稿人时，这尤其成问题。试图安抚持有对立观点的广大学者群，可能会冲淡论文贡献，导致发表平庸的结果和对学术争鸣的扼杀。R&R系统将作者束缚在一个刻板化的写作模式中，以避免引起审稿人的愤怒。而在本文所提议的制度中，编辑可以授权作者尝试新的形式，这在匿名评审面前，是很少有学者敢于尝试的。

当然，废除审稿人制度也会带来一些弊端。它将增加编辑的权力，却不会消除（并且可能加剧）现行制度的专断性。这也将增加编辑的工作量，目前并不是所有的编辑都有能力投身于这一扩大了的角色中。因此，如果编辑在生成期刊内容方面发挥了更积极的作用，他们应该得到相应的补偿。如今，许多期刊向编辑支付名义上的“津贴”，如果他们只是充当同行评审的桥梁，这是足够了的，但如果他们要进一步编辑论文以进行出版，就又不够了。

参考文献：

https://blogs.lse.ac.uk/impactofsocialsciences/2022/05/26/the-case-against-revise-and-resubmit/

翻译：Yulia

校对：H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