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三我从西雅图飞到首都华盛顿DC的里根机场，在机场打Lyft，结果花了半小时才到国会山的Hyatt Regency酒店，正好是下班高峰，首都道路交通堵塞严重。现在出行都是打Lyft之类的网约车。司机可以根据app定位找到顾客。很方便。但出租车在美国，其实今天一直都还存在。不过都是在小城镇才有需求。因为在小镇几乎家家户户有车。但偶尔紧急时候，或者自己的车坏了，或行动不便，仍然需要出租车。

上个月感恩节，我在华盛顿州艾伦斯堡参加完社区的感恩节晚宴，晚上开车回家。快到家的时候，一辆车从我身边驶过，车顶亮着白色的 Taxi 灯。那一瞬间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心里突然有点吃惊，也有点恍惚。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在艾伦斯堡真正坐出租车，要追溯到 2011 年 8 月 30 日。那天我从新加坡抵达西雅图，又从西雅图机场坐上了上午 11 点出发的 Airporter 班车，前往雅基马方向。那是一趟大约三个小时的行程，全长一百五十英里左右。班车的倒数第二站就是 CWU，也就是中央华盛顿大学。

下车的时候，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左右。天还很亮，但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一个人站在站点旁，身边是两个很大的行李箱。事先我在网上预约了一家租房公司的公寓，但对当地的地理情况并不熟悉，下车之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好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那边回复我说，需要半个小时后来接我。现在回头看，这和今天的网约车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这样的小镇上，很多事情本来就需要提前安排。半小时后，出租车真的来了。我上车后问价格，司机告诉我说是 8 美元，在艾伦斯堡，不管去哪儿，都是这个价格。

其实从车站到租赁公司的办公室，路程很短，不到一英里，几分钟就到了。但我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还是觉得这 8 美元花得值得。司机和我聊天时说，全镇只有他这一辆出租车，是他自己在经营，所以一般都需要预约。

租赁公司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办事员只有一个人。她知道我是坐出租车过来的以后，对我说，如果我事先在网上告诉她，她是可以直接去车站接我的，不会让我付这笔钱。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好像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手续办好之后，我要去找租下来的公寓。公寓在镇子的另一个区域，那位办事员干脆开着她的皮卡，把我送了过去。她知道我是从新加坡刚过来，对这里什么都不熟。第二天，她又特地给我拉来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都是以前租客留下来的旧家具。

美国的公寓出租时，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家具的。我租的是一套两室一厅，厨房设备是齐全的，有冰箱、洗碗机、炉头和油烟机，可以直接使用。卫生间有锅炉，二十四小时热水。但除此之外，床、桌子、椅子都需要自己准备。如果不是她的帮忙，我刚到时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很难立刻凑齐。

后来再回想那段时间，才慢慢意识到，美国有很多像艾伦斯堡这样的一两万人的小镇。生活节奏不快，很多地方没有网约车。像 Walla Walla 那样有五万人口的地区，也至今没有真正成规模的网约车服务。

有一次下大雪，我的车几乎被埋在雪里。那时我正因为前列腺穿刺引起的炎症，疼痛得厉害，需要去医院看急诊。我试着用 Lyft 叫车，软件一直在运行，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任何一辆车。最后只能忍着疼，自己到雪地里铲雪。

后来邻居看见了，拿着一把大铲子过来，帮我清出了一条雪道。车子当时已经半埋在雪里，我这才勉强把车开出来，自己开去医院。

所以，感恩节那天晚上，当我再次在艾伦斯堡看到那盏亮着的 Taxi 白灯时，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出租车还在运行，小镇的生活方式也还在那里。它不一定方便，也谈不上高效，但在关键的时候，总还能让人找到一条出路。

那盏灯一闪而过，却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刚到这里时的那个下午，也想起了这些年在小镇生活中经历过的种种事情。很多东西看似消失了，其实只是变得不显眼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