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賦

2018/2/12

天地輪回，萬物生兮；草木禽畜，良莠參差。麋鹿隱於林壑，鴻鵠棲於海湄。展皓羽兮翔於碧霄之上，渡白雲兮徙乎萬里之陲。素志高遠、賈生慕其一舉而再舉；① 秉性貞良、陶婦哀其獨守而孤飛。② 不屑中庭、藐燕雀之諛媚；遠離玉殿、避鹓鸞之威儀。資阮陶以操節，③入杜韓之章辭。④ 羽澤翯翯，詩經喻之為白鳥；⑤ 墨蹼丹喙，玉溪呼之為天鵝。⑥ 結群為伍，傍湖沼而餐宿；趨寒避暑，越千里而遷挪。候鳥之精，水禽之秀。雌雄相伴，終身為偶。澤灘葦岸，啄藻食莠。三五為家，護雛慈幼。臨海角之僻境，迎飛雪而抖擞。


① 西漢·賈誼《惜誓》：“黃鵠之一舉兮，知山川之紆曲。再舉兮，睹天地之圜方。”

② 《黃鵠歌》：《列女傳》曰：魯陶嬰者，陶明之女也。少寡，養幼孤，無強昆弟，紡績為產。魯人或聞其義，將求焉。嬰聞之。恐不得免。乃作歌明己之不更二庭也。魯人聞之。遂不敢複求。其歌曰：悲夫黃鵠之早寡兮。七年不雙。宛頸獨宿兮不與眾同。夜半悲鳴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獨宿何傷。寡婦念此兮泣下數行。嗚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飛鳥尚然兮況於貞良。雖有賢雄兮終不重行。

③ 魏晉·阮籍《詠懷 其八十一》：鴻鵠相隨飛，隨飛適荒裔。雙翮臨長風，須臾萬里逝。朝餐琅轩实，夕宿丹山际，抗身青雲中，網羅孰能制？豈與鄉曲士，攜手共言誓。

 魏晉·陶潛《歸鳥》：翼翼歸鳥，晨去於林。遠之八表，近憩雲岑。和風不洽，翻翮求心。顧儔相鳴，景庇清陰。翼翼歸鳥，載翔載飛。雖不懷遊，見林情依。遇雲頡頏，相鳴而歸。遐路诚悠，性爱无遺。翼翼歸鳥，馴林徘徊。豈思天路，欣及舊棲。雖無昔侶，眾聲每諧。日夕氣清，悠然其懷。翼翼歸鳥，戢羽寒條。遊不曠林，宿則森標。晨風清興，好音時交。矰繳奚施，已卷安勞？（自注：此詩題為《歸鳥》，雖未指明為何鳥，然詩中有“遠之八表”、“遐路诚悠，性爱无遺。”等句，豈非候鳥歟？又有“顧儔相鳴”、“遇雲頡頏”、“雖無昔侶，眾聲每諧”等語，其為“天鵝”無疑。）

④ 唐·杜甫《同諸公登慈恩寺塔》：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谋。又《江外草堂》：蛟龍無定窟，黃鵠摩蒼天。古來達士志（一作賢達士），寧受外物牽。又《白鳧行》：君不見黃鵠高於五尺童，化為白鳧似老翁。故畦遺穗已蕩盡，天寒歲暮波濤中。鱗介腥膻素不食，終日忍饑西複東。魯門鶢鶋亦蹭蹬，聞道如今猶避風。
  唐·韓愈《南山有高樹行贈李宗閔》：　南山有高樹，花葉何衰衰。上有鳳皇巢，鳳皇乳且棲。四旁多長枝，群鳥所托依。黃鵠據其高，眾鳥接（一作棲）其卑。不知何山鳥，羽毛有光輝。飛飛擇所處，正得眾所希。上承鳳皇恩，自期永不衰。中與黃鵠群，不自隱其私。下視眾鳥群，汝徒竟何為。不知挾丸子，心默有所規。彈汝枝葉間，汝翅不覺摧。或言由黃鵠，黃鵠豈有之。慎勿猜眾鳥，眾鳥不足猜（一作疑）。無人語鳳皇，汝屈安得知。黃鵠得汝去，婆娑弄毛衣。前汝下視鳥，各議汝瑕疵。汝豈無朋匹，有口莫肯開。汝落蒿艾間，幾時複能飛。哀哀故山友，中夜思汝悲。路遠翅翎短，不得（一作能）持汝歸。

⑤ 先秦《詩經·靈臺》：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三章）

⑥ “天鵝”一詞最早出現在唐·李商隱的《鏡檻》詩中：鏡檻芙蓉入，香臺翡翠過。撥弦驚火鳳，交扇拂天鵝。

余來文登，聞榮成有天鵝逾秋而至，或遊於月湖，或棲於煙墩。⑦ 冬至小雪，駕駛漁村。碧水藍天，白毛浮於清粼；山銜落日，鳥影映於夕曛。梳羽靚姿，相逐以戲；撥掌探水，覓藻而飧。引長頸而鳴和，踱鵝步以近人。冬夜星寒，漁家炕暖；幾聲呼喚，潮平夢遠。平明再至海塘之畔，觀水禽作飛行操演。先列陣以陵波微步，旋踏浪而振翅騰展；頻來回以貫越東西，再盤旋於高空回返；沐晨光而炫舞，迎朝日之華燦；伏碧波而高歌，赢喝彩聲不斷。


⑦ 榮成的天鵝湖是個笼统的概念，它是指膠東半島最東端——榮成市的東北俚島鎮和成山鎮之間的幾片港灣水域。最大的一片靠近成山鎮，因其形狀似半月，又叫“月湖”，現已建成為省級旅遊度假區；南邊的一片在煙墩角村，這裏的水面不大，卻是可以近距離觀察並親近大天鵝的地點。

嗟乎！訓言良禽擇木而棲，今見天鵝擇地來徙。處半島之東極，蘊海角之精粹；仰昆崳之峻偉，沾蓬萊之靈氣。覓僻壤之稂秕，播鴻鵠之澤霈；明天命之玄理，悟宇宙之弘邃。余自譬羽毛為号謂，願與之結為朋類。遂作歌一曲，曰：

浪跡江湖兮一孤舟，聞說海上兮有瓊樓。

尋蹤萬里兮蓬萊地，一覽白雲兮天盡頭。

白雲悠悠兮天無際，下有黃鵠兮碧波浮。

志氣相投兮诚交契，願與比翼兮逍遙遊。